叶常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向临南窗的方向。
只见王爷和女主子衣衫整齐,端坐在八仙桌旁,女主子脸上涂了胭脂。
嗨,想多了!
韩攸宁哪里不明白叶常歪想了什么,脸色更红了,别过眼看向窗外。
赵承渊嘴角微扬,对脑子始终聪明不对地方的侍卫淡声道,“东西放下,出去。”
叶常回过神来,忙走过去把托盘里的洞房三件套一一摆到八仙桌上,又贴心说道,“王爷,丁掌柜说了,这半生的水饺里面只有白菜心是生的,其他的都已经烫熟了,县主吃了不会有事。县主吃了一口以后呢,王爷您要问一句:饺子生不生?县主……”
“出去。”赵承渊打断了他。
“噢……”叶常抱着托盘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对着韩攸宁把剩下的话说完了,“县主您得说生!”
话说完,他噌地跑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赵承渊从瓷罐里盛了一碗早生贵子羹,拿着调羹慢慢搅动,散着热气。
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调羹偶尔碰到瓷碗的响声。
赵承渊的目光已然柔和了下来,生怕她再害怕。
他嗓音里带着酒的低醇,“你既糊涂着,那我便与你说清楚了。你我虽有少时的情意,可我从没将你当作妹妹。这早生贵子羹,这合卺酒,我也从来没想过你吃别人府上的。前些日子我说要娶你,也不是开玩笑。”
碗里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每一样都盛了两颗,齐齐整整,成双成对。
韩攸宁静静看着,它们随着赵承渊的手轻轻转动,无比的温柔。
在惊讶和心慌之后,羞涩之后,心里是闷闷地揪着,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赵承渊从没将她当妹妹,他又是怎么做到,云淡风轻地看她与赵宸你侬我侬,看着他们成亲。
就因为她说想嫁世上最温柔的男子,他成全了他们。就因为她想在成亲时能见到他,他便风尘仆仆从晋州赶到京城,去喝了他们的喜酒。
她恍惚记得,她跟在赵宸和韩清婉的身后,拜了天地。她在被送入新房时,身后传来众人的请安声,“七皇叔!”
还有赵宸的解释声,“原以为您不能来了,长史说您外出游历不知归期,婚期又紧……”
她那时被宫人簇拥着,没有回头。
他说的是什么来着?
“她便是定国公府大小姐?”“她的嫁衣,为何不是大红色?”
他的声音沙哑,就似含着戈壁滩上粗粝干涩的沙子。那沙子经历了凛冽朔风千百年的侵袭,透着无尽的寒意和荒莽。
赵宸回答,“是皇祖母的懿旨……”
后面赵承渊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了,她也没刻意去仔细听。她从没想过,这个七皇叔,会与她有什么干系。
韩攸宁泪眼朦胧,看着赵承渊。
赵承渊低叹了口气,取出帕子帮她擦着眼泪,“怎还哭起来了?以前醉酒,也没见你哭过。”“可是手腕还疼?”
韩攸宁眼泪静静流着,轻轻摇头。
“那是被我说的话吓着了?”赵承渊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道,“傻丫头,我说与你听,又不是逼你现在嫁给我。你年纪还小,不着急。”
韩攸宁流着泪摇头,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
他哪里知道,他们曾经错过了整整一世,最终阴阳两隔,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斯人。
赵承渊看着她眼泪的悲伤,却不明白,这悲伤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