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浓时。
韩攸宁在矮榻上看书,榻旁摆了个熏笼,墨发在腰间散开着,散着湿气。
铃儿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烤着手,一边说着外头听来的趣闻。
说的都是近几日大家津津乐道的吴半仙。像这种鬼神之说,本就最能抓住百姓的好奇心,尤其这半仙还颇有些正义感,就更得百姓喜爱了。
其实这其中多半靠的是韩攸宁前世的记忆,和霍山庞大的信息网,再加上吴半仙的自由发挥。她虽已知道了大概,可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赵承渊说得干巴巴的,远不及铃儿说得这般精彩。
说起那张府的大少奶奶阿娴时,铃儿同为女子,便很是替她高兴了一番,说道,“最近靠着吴半仙,最得大造化的便是张家大少奶奶了。她的那个婆母是严苛出了名的,如今倒是变了个人一般。今儿奴婢去送洗三礼,就见她猛夸自己的儿媳妇好呢。”
韩攸宁笑了笑,这一世,阿娴总能过过舒坦日子了。
“她那儿媳妇的确是挺好的。”
前世阿娴生了儿子,之后张煜便春榜高中,更是在儿子百日宴那日殿试被钦点了榜眼。双喜临门,本是阿娴大喜的日子,可那张夫人却是人前人后都对这个出身不高的儿媳妇诸多微词。
那次百日宴韩攸宁也参加了,阿娴刚被婆母训斥了,却还是在看出来韩攸宁被人排挤时,悄悄安慰她,“旁人诋毁你的话,你自己知道不是真的就好。别难过。”
她们俩就只见过那一次面,韩攸宁却是记忆深刻。那句别难过,让她好几日心里都是温暖的。
铃儿将外面的趣事说完了,又往韩攸宁身边凑了凑,轻声道,“王妃,王爷这么多日都不叫水……可是平日里太累的缘故?”
铃儿问完了话,脸就红了。是孙大娘让她私下里问问,别是小两口都没经过事,什么都不懂,以为成亲后就那么一回就行,干等着小娃娃自己来。
韩攸宁抱着膝头,有些失神。
刚成亲那两日,她原本还觉得赵承渊那个清冷谪仙也有不正经的时候。如今看来,却不过是那一夜的春意暖了暖他,过了之后便是原来清凌凌稳如磐石的模样了。
她起先是很庆幸,赵承渊体谅她怕疼,没有沉迷于春帐。可时日久了,她心里也开始犯嘀咕。毕竟玉娘教给她过,男人不比小姑娘,这方面自制力是要弱许多。
那他为何不肯动她呢?
是她那晚太疼,后来还哭了,他体验不太好?细细回想一下,他事毕轻叹了口气,当时只觉那声叹息颇压抑,现在再想,却不太敢确定那其中的意味了。
又或是,他当真是身子内里太弱?新婚夜第二日他说的那句“我身子弱不弱,你以后就知道了”,或许是句外强中干的话?
所以孙大娘做的那些滋补之物他根本就不碰,生怕露了怯?
韩攸宁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铃儿见韩攸宁发呆,便道,“玉娘给您做的那个肚兜,要不您换上?”
韩攸宁幽幽叹了口气,“不必了,给王爷凭添烦恼罢了。”
万一她换了,赵承渊还是不行,岂不是很伤他的自尊心?他可是事事都要求完美到极致的人啊。
铃儿却将主子的意思理解为,王爷见了会把持不住,坏了他柳下惠的人设。
她起身去打开箱笼,拿出来一个大红的肚兜,走到榻边劝道,“玉娘特意为您做的,您就当别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
韩攸宁看了眼红艳艳的肚兜,沉吟片刻道,“明日里你去寻玉娘,跟她打听个方子……”
说到一半,觉着这种事让铃儿一个小丫头转达,怕是不太妥当,也有伤赵承渊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