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候的忠心,赵宸是信的。可陆冰,他不信。
他想起安陵候在被斩首前说的一句话,“安陵候府对朝廷之忠心,天地可鉴。太子殿下,你想灭侯府的门,好歹寻个令人信服的由头!”
安陵候至死,都不信他的儿子会叛国。
而陆冰当时冰冷地盯着他,冷笑道,“杀安陵候府示好西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你即便杀光安陵候府的人,也阻止不了西凉踏足中原的脚步,你该失去的,终究还会失去。太子殿下,你可曾后悔过?皇上可曾后悔过?”
赵宸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安陵候暗暗叹息,太子始终郁郁寡欢——虽说旁人都说太子阴沉,不过他觉得不是,太子是在忧国忧民,是在为他们安陵候府和西北军抱不平,是为自己有那样一个父皇而心怀愧疚。
他帮太子斟酒,在一旁陪着喝,就跟陪着知己一般。
太子喝了两坛酒,他喝了半坛酒,喝到醉眼朦胧时,他抱着酒坛子看着太子,郑重道,“太子殿下,臣懂你。”
话说完,人便趴在了几案上,昏睡过去。
赵宸淡声道,“送他回去。”
卫霄喊进来两个侍卫,抬着酔得不省人事的安陵候出了营帐。
风尘仆仆的陆冰看了父亲一眼,掀开帘子走进营帐,拱手行礼,“太子殿下,臣回来了。”
赵宸抓起酒坛倒酒,“世子辛苦,坐下喝酒吧。”
陆冰在他对面坐下,重拿了一只酒杯倒上酒,举杯道,“今日一战,幸亏殿下指挥有方,边城方没有破城。殿下领军之才,臣佩服至极,臣敬殿下。”
赵宸手里握着杯子,并没有与他碰杯。
他目光中满是探究,盯着陆冰,“你和鬼面将军之间是什么关系?”
陆冰将酒一饮而尽,神色不动,“殿下说笑了,臣和鬼面将军怎么能扯上关系。”
赵宸淡淡道,“传闻说鬼面将军是安陵候世子,心思诡谲,杀人如麻,犹若索命阎罗。孤看着,西北之地,也唯有世子有这份本事了。”
他说着话,目光始终不离陆冰,企图从中看出什么破绽来。
可惜,陆冰比他爹沉稳多了,神色,肢体动作,没有任何变化,就连目光,也没有任何变化。
陆冰微笑,“臣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赵宸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世子越是不认,大家越确信传言非虚。对吗?”
陆冰微笑不语。
赵宸忽而起身,抬手向陆冰攻去。
陆冰握着酒杯瞬间后退两步,避开太子的手,而手中的酒杯滴酒未洒。
赵宸纵身一跃又攻了上来,招式凌厉,直取命门。
陆冰随手放下酒杯,抬手格挡,与太子对打起来。
卫霄加入进来,赵宸呵斥,“退下!”
赵宸甫一与陆冰交手,便知他的功夫在自己之上。若非自己有前世记忆,知晓鬼面将军在他死后出现过,恐怕也会以为他就是鬼面将军。…
赵宸收了手,审视着陆冰,“如果你是鬼面将军,你手中的兵马从何而来?如果你不是鬼面将军,这几日慈州军营无人见过世子,你又是去了哪里?你隐匿行踪,目的何在?”
陆冰不紧不慢整理衣袍,身上的伤口因着剧烈打斗又开始流血,手臂上往下滴着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他从中衣上撕下来一块布条,将手臂上方包扎,说道,“臣去慈州隐匿行踪,是怕西凉军得知边城没有主将,伺机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