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皇后被囿于坤宁宫,能接触到的草药有限,她所能接触到的药材和香料多是温和之物,都没有剧毒,轻易不会致命。可她却能用最普通的药材,巧妙地配出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来。
赵承渊问,“太医每日进出坤宁宫,为何发现不了?”
苏柏嗤笑,“就那群庸医,会背几本医书就敢说自己精通医术了。天下药材千千万,相生相克千变万化,他们离吃透了还远着呢。”
苏柏想起皇后身边那个叫麦冬的婢女,又道,“皇后的厉害之处是,她不但能给自己和皇上下毒,还能让同处一室的麦冬不受那毒的侵害。麦冬身上携带的香囊,里面的熏香便可解毒。”
如此,只要麦冬好好的,庆明帝就不容易发现熏香的不妥,就不会对皇后的熏香起疑心。
赵承渊也叹服陈蔓的本事,毕竟给庆明帝下毒这条路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却是无从下手。庆明帝心机深沉,入口之物必会让小太监试毒,熏香也只肯用沉香。
能对庆明帝下毒而让他不设防的,也就陈蔓了。
庆明帝前世神智癫狂,恐怕也是皇后的手笔。
苏柏犹自在那里感叹着,“看皇后下毒的手法,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和我师出同门。你说她会不会是我师姐?可老道士也没说过自己还有这么有来头的徒弟。”
“你说皇后好好的,为何要对庆明帝下毒?王太后给庆明帝下毒我都信,可皇后……真让人想不通。”
“哎,你说话啊。”
苏柏不满道,“我说得口干舌燥的,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赵承渊道,“她是陈蔓,襄平府陈家的陈蔓。陈蔓从小便在玄智大师跟前学佛理医术,与无敌道长相识也不奇怪。”
苏柏蹭地站了起来,震惊道,“陈蔓……定国公夫人?”
“是。”赵承渊道,“所以她不能死。她如何活下去,便要靠你了。”
苏柏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此时才明白,赵承渊为何对皇后的事如此上心。他原以为是这是为了从皇后身上找突破口,来给庆明帝致命一击。
他甚至一度怀疑,皇后做这些是受赵承渊指使。
原来不是,原来赵承渊是在设法救他的丈母娘。
“这……这……那个王八蛋!”
苏柏跳脚大骂了一通庆明帝,忽而脸色一沉,瞪着赵承渊,“你又要让我进宫?”
赵承渊道,“盯紧皇后,莫要让她出事。你擅毒,懂医,善伪装,心思机敏,武功又高强,这件事没有谁比你更合适。”
苏柏冷哼,“莫要给我戴高帽子,我怕我活不到你事成的那一日。”
赵承渊沉默,垂眸喝着茶。
这事危险,不是靠威逼利诱便可以的。如果苏柏不肯做,那只能他亲自去。
寻常人乔装根本骗不过庆明帝的眼睛,尤其是还要时常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苏柏就怕他这个样子,还不如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呢。
他哼声道,“行了行了,我去就是。若不是看晋王妃的面子,我才不去冒这个险。”
他手里还有好几幅玄智大师的字画呢,都是晋王妃“无意中”忘在他这里的。实则晋王妃比晋王可交多了。
他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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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俭来了。
他去定国公府没寻到晋王,又来了晋王府。
他笑呵呵地对赵承渊行礼,“王爷,皇上刚得了几样好东西,让奴才给您送来。”
赵承渊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一群小太监,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红漆托盘,红绸下面盖着的,恐怕又是什么珍稀的宝贝。
太监们的身后,是两个身形英挺的侍卫。
赵承渊淡声道,“皇兄屡屡厚赏,本王怕是担不起。你还是拿回去吧。”
吴俭赔着笑,为难道,“这……这……王爷,奴才若是将这些赏赐原封不动地拿回去,奴才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赵承渊道,“那你说说,你此来的目的是什么?”
吴俭双手垂在身侧,躬身笑道,“王爷英明。是这样,皇上问,那丹药……王爷可否匀一粒?”
赵承渊已经知晓,陈蔓如今情形不容乐观,她是急需一粒丹药在身边来保住生机的。
且听苏柏之言,每日坤宁宫上空飘着的药味,分明还有十全大补汤。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为何还需要这种大补的药材?
赵承渊抿着唇,并未回答吴俭的问题。
“皇上说,王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皇上定会应了您所求。”吴俭上前一步,又是施了一礼,微微抬头看着他道,“王爷,您是聪明人……皇上如何看重皇后,您是知道的。”
赵承渊面色一沉,“你在威胁本王?”
吴俭慌忙跪地,“奴才不敢!”
赵承渊淡声道,“本王手中还有两粒,匀出一粒后,另一粒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给了。”
吴俭大喜,连声应着,“是,是!谢王爷心疼奴才们!”
赵承渊冷瞥他一眼,“跟本王来吧。”
吴俭忙爬起来,小碎步快挪跟上晋王,还不忘回头吩咐小太监们,“你们且在这里等着!”
小太监们站在原地没动,可那两个侍卫其中一个却是抬脚跟了上去。
叶常一瘸一拐地上前拦住他,“王爷去的是内宅,可不是你一个侍卫可以进的。”
侍卫目光冰冷,“皇命难为。”
赵承渊回头道,“叶常,让他跟着吧。”
叶常不服气地冷哼一声,放下手臂让侍卫过去。
他又一瘸一拐走到走到小太监们跟前,冷着脸看着他们,“赏赐我们王爷不要,你们以后莫要再来了就好。”
小太监们还没得过这般冷脸,却也知晋王府的人得罪不起,一时楞在那里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程汉便比叶常和气,对他们道,“赏赐交给本官吧,吴总管一会便回来。”
他挨个接过托盘,交给身后的仆从,与此同时,每个小太监衣袖中多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元宝。
小太监们出门办事都是跟着总管,少得这么大的赏赐,个个喜不自胜。
程汉随后又和气地请他们去厢房吃茶点,“叶侍卫心疼主子,说话难免不中听,各位公公多担待些,莫要将今日之事说漏出去。”
小太监们面上不显,心里早乐开了花,他们傻了才会将这事说出去。
他们是看明白了,皇上分明是来跟晋王抢救命的丹药,晋王府的人能高兴了才怪。
程汉又笑吟吟出门,对着守在门外不肯进屋的侍卫拱手笑问,“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桑元。”
叶常抱胸打量着他,“你就是桑元?听说御林军每年考校,你都能得头名,敢不敢与我比试比试?”
桑元冷着脸,不理他。
“怎么,瞧不起人?”
叶常铮地拔剑,毫不手软地向他刺了过去。让人看来,其中多少是对皇上带着些怨气。
桑元不得已,拔剑迎战。
两人越打越激烈,一时难分胜负,不知不觉便将打斗之地偏离到厢房的后面。
桑元忽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尚未来得及回头,后颈便结结实实中了一掌,人在昏倒之前,他看到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笑吟吟地看着他。
赵承渊回永锡堂取了一粒丹药,出来交到等在院外的吴俭手中,淡声道,“吴总管替本王与皇上说一声,本王手中还有一粒丹药,想要保万无一失可不容易,待得下月晋王妃身孕满三月,本王便动身回晋州了。”
吴俭小心讪讪,“奴才会与皇上说……”
赵承渊转身回了永锡堂。
吴俭与身后的侍卫无奈地相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收好,跟随罗平出了内院,与外院的人汇合,匆匆离开晋王府。
一口气写了五千字,就没分章,读起来可能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