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承彰武38年冬的第一场雪,今年章采不用再担心会在冬天把腿脚手指冻伤,她躺在暖洋洋的卧室里,脚放在离火盆极近的地方,抱着书本笑眯眯的看,对知识如饥似渴。
手里捧着的书与其叫书,倒不如说是一大摞用卡子卡住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章采一笔一笔记录上的。在最外页用一张黄纸做封皮,没有任何装点的饰品,只有几个龙飞凤舞的扎古文字——《异闻见录》。
章采这本所谓《异闻见录》,是在听戚漆讲完故事后记录上去,忠实的记录了戚漆所讲的每一个故事,期间免不了参杂了自己的心路转变,以及跟戚漆在日常生活的发生的一些事情.......但在主体上,是在记录“天下奇闻异事”,而非章采个人的日记。
此刻章采正在重温两则故事,一则取名叫“义真夜下退追骑”,一则取名叫“兴霸踏冰战灵州”。
义真夜下退追骑的故事发生在前朝光宗时期。皇甫嵩字义真,父皇甫规,上中级会州皇甫家当代家主,以“知书礼,善骑射”而闻名西北,是享誉朝中的允文允武帝国大将。时铁人南下侵犯灵、会、兰、河、原、盐诸州之地,皇甫嵩领兵拒敌,战敌骑于乌兰,惨败。铁人追击,皇甫嵩亲自断后,使连珠箭射出三十一箭,箭箭未尝落空。铁人见皇甫嵩神射箭无虚发,当下迟疑不敢追击,皇甫嵩遂引军退还会州。
每回看到这里,章采都是嫌弃的摇头,有道是“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你都被打败了还舔个脸干啥子?要不是戚漆很认可皇甫嵩的箭法,章采都直接划归给自己脸上贴金一类的。
至于另一则兴霸踏冰战灵州的故事,到很符合章采的感观。故事时间发生在英宗朝,时值金人、铁人联合进犯河北道、河东道、京畿道、陇右道,四道狼烟滚滚生灵涂炭。期间铁人用计,诱出扎古帝国西北十万大军于野歼灭,乘胜攻克西北边防重镇灵州,瞬间把扎古帝国苦心经营的西北防线撕开。铁人骑兵沿缺口涌入兵分两路,一路攻至萧关;一路翻青刚岭,攻怀安,围庆州,陷宁州,克邠州,兵锋直指渭水北岸泾阳城,离帝京已不足百里,朝野震动!就在这个时候,扎古帝国将领银州人董扶率本部兵马逆黄河而上,复争灵州,正值数九寒冬,黄河冰封路上积雪,舟船不进、车马南行。董扶力排众议,率众军踏冰猛进,一日夜进抵灵州近郊。铁人骑兵出城野战,董扶退至冰面与之决战,铁人马失前蹄为董扶击破退守城池,董扶乘胜攻城,三万将士血战三日收复灵州,俘斩铁人士卒万五有余,阵亡将士万三有余。
董扶收复灵州,进入扎古帝国腹地内的铁人骑兵在各路大军配合下剿灭,董扶前后积功,加之在朝中走门路,荣升朔方军节度使,世镇灵州。
章采接着往后翻,翻过谭防和林震,正要阅览“宋盛守寨如磐山”和“杨温千里擒敌首”两则故事,房门被敲响。
“进。”章采连忙端正姿势。
吱呀~~~
房门被推开,夹杂着几片雪花落在屋内,随即便化成一滩水珠。来的太突然在门前抖抖身上雪片,这才迈步朝屋内走来,章采在床榻上定睛一看,是戚大戚管家。
“老爷有事儿找您。”
“我这就去!”章采没问什么,下床穿上千层底鞋,系上一个灰白色的厚厚披风,径直走出了房门。
少时,章采来到戚漆书房门口,象征性的敲门然后推门而进,正好撞见一个神似戚漆的少年郎在与戚漆聊天,看戚漆的神情是万分的开心。老人家端坐着,一手扶案一手捋须,老眼间满是肯定与亲情。
“爹爹,您有客人?那孩儿告退。”
“等等,不急得走。”戚漆呵止道,很开心的起身,走到两个孩子的中间,“你俩都应该是猜到了,他是老夫的长孙戚统,其父是现任伐千军总兵官戚兴戚安国。她是老夫收的义女,姓章名采,你俩见个礼吧。”
话一出口,戚漆这老头饶有兴致的观看两人表现。尤其是章采的。
戚统这里,看了看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章采,跟戚漆相似的面皮上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臊红,他唇角动了又动,还是没好意思开口叫“姑姑”。至于章采这边,她开是个还没被人破身用过的黄花大闺女,哪里能受得了一个看面像要比自己大点有限的男人叫自己姑姑?但好在章采有一个长处,那就是她不在乎什么世俗眼光,用余光瞟了眼戚漆,看那老头饶有兴趣的眼神,章采顿时恶向胆边生,管他戚漆在想什么,反正我的意见已经在河阴的时候就表明白了,你要搞鬼的话看你怎么收场!
于是章采向前迈出一步,冲戚统一抱拳:“原来是戚总兵家的公子,章采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说着,一把搂住戚统的脖子,当着戚漆的面来了个拥抱。
但戚统没有面红耳热,只是因为章采在他耳畔悄声道:“别管阿耶怎么论,兄长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即可。”
戚漆轻咳一声:“章采,你这死丫头是想气死老夫吗?快点撒手!”
章采满不在乎道:“是爹爹您无礼在先,怨不得我借梯而上。”
唯独一旁的戚统,一脸复杂的看着老少俩人。
【这个章采还真如风闻中那般率性啊............】
这时,戚漆的话在耳边响起:“章采,我的好孙儿今年夏天刚刚从学院毕业,你有什么想要问得就问.......你只有半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