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江南镇府司衙门,天色将暮,空中浓云蔼蔼,看样子,这大雪天一时半会儿是去不了了。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新来的下人们,清扫到了一处拐角,唯独靠近堂屋正门处的那个胖雪人,还站立在寒风之中,越发坚实了些。
薛离跟个病患似的,躺在铺着厚厚棉被的躺椅上,望着堂屋外发呆。
贺通快步走进堂屋,立在薛离身侧,小声道:“大人,事情已安排妥当。”说这话时,他没了往日说话的轻松态度,神色有些凝重,有些担心。
薛离道:“人都出发了?”
“出发了。”
薛离看着贺通有些凝重的神色,笑着道:“怎的,你好像不太高兴?”
贺通否认道:“小的不敢,只是觉得此事似有不妥之处,那毕竟是皇亲国戚,如此宣传,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朝廷一旦追究起来……”薛离让他传命陈宇平,将陈亲王举办凤阳盛会,设奖万两黄金与二十名貌美女子,且会将此次盛会中拔得头筹者,安排入军方的所有事情公诸与众。
这无疑是彻底与陈亲王撕破了脸,而且这些事情也没有直接与充分的证据,证明属实,一旦传扬开来,舆论会说些什么不是关键,重点是此间透露的敏感信息,陈亲王当年与皇帝斗争失败,蒙受皇帝恩德方才免于死罪,他广招门客不算奇闻,敏感的是,他竟要将人安排入军方。
此乃大忌,一旦彻底传开,被有心人利用,那必会给陈亲王带来巨烦。关键这事儿还没有直接证据,只是当时听田忌说了一嘴,闹不好真会引起朝政动荡,有甚者还会引起一场不小的流血事件,到时候锦衣卫所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这就是贺通担心的事情。
薛离带着笑意道:“追究起来,我担全责,”接着话锋一转,问道:“老贺,那陈亲王叫什么名字?”
贺通愣了一瞬,低声道:“陈王名唤赵明诚,大人何有此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一心想弄死我,我却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有点说不过去,”薛离点头笑道:“那皇帝叫赵什么?”
贺通心头微凛,紧紧闭着嘴巴,片刻后才轻声道:“大人,皇上乃九五至尊,为臣者不可直呼其名,此乃妄上之罪,大人恕罪。”
薛离道:“别紧张,我就随口问问,不敢说便不说,反正我的敌人又不是他,他叫什么与我无关。不过……”薛离坐了起来,收敛笑意,看着贺通的眼睛,正色道:“对于敌人,我从不会心慈手软,即便我手中没有黑铁令,但想让我死的人,我也会让他付出沉重代价。”
此时的薛离,浑身透着一股,与其年龄完全不相符的狠辣气质,贺通呆了呆,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不再去提关于陈亲王的事情了。
这时,秦蓁的贴身丫鬟宁宁从后堂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带盖儿的瓷碗,走到薛离身边,娇声道:“薛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准备官燕,您趁热吃了吧。”
“燕窝啊,”薛离接过瓷碗,用手捏着碗边,笑着道:“我还不曾吃过燕窝呢,记得帮我谢谢你家小姐啊。”
见薛离舀了一大勺燕窝放入口中,烫地直哈气,舍不得吐,又咽不下去,宁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公子慢些吃,别烫着了,小姐吩咐,尚有几品官燕都是给您准备的,今日起,每日给您吃一碗,还能吃一个多月呢。”
薛离好不容易才将燕窝吞下,连连哈气,道:“秦小姐太客气了,回头我亲自谢她,对了宁宁,你今年多大了?”
被问年龄,宁宁心中本有些害羞,但一想到自家小姐,便又不害羞了,轻声道:“宁宁与小姐一般大。十六了,薛公子,我家小姐待你情真意切,我从未见她对哪个男子这般上心过,连老爷都不曾有过如此待遇,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小姐一番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