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秦蓁房里,丫头依旧高烧不退,自薛离离开那日起,便一直没有清醒过,若非赢楼医术不错,怕是早扛不住了。
叶常青放下药箱,先是掀开秦蓁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搭脉,约莫过了盏茶功夫,他起身看着秦恒,道:“小姐所中之毒,名叫幻海,早些年出自一位西域蛊医,此毒为慢性毒药,中毒者不会顷刻毙命,但会立刻昏迷,然后随着时日增多,毒素便会侵蚀脏腑,直至脏腑功能彻底衰竭,致人死地,过程很痛苦。”
这毒药的药性,秦恒一早便听赢楼说起过,于是他点头,皱眉问道:“先生能否解掉此毒?”
叶常青道:“若再晚几日,毒素彻底侵入脏腑,那便是神仙难救,好在控制得及时,眼下尚未彻底爆发,不知是哪位医者妙手相助?”作为一个医痴,尽管他的医术已经很高了,可在遇到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人和医药方面的事情,他还是会感兴趣地问一问,这是习惯。
秦恒伸出手掌对着赢楼,道:“是这位赢先生,他当年乃是宫中太医院院使,此番压制毒性,多亏了赢先生。”
“御医,”叶常青看着赢楼点了点头,道:“难怪,你这解毒手法的确是北方医者惯用手法,很好。”他完全是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在对赢楼说话,因为他至少比赢楼大二十岁,而且在医术方面更称得上是权威,也就无可厚非了。
赢楼赶紧拱手见礼,道:“多谢先生夸奖,晚辈也只是尽我所能,却也只是将毒素压制了些,寻不出解毒之法,不知先生有何解毒之法?”
见秦恒与薛离都看向自己,叶常青道:“解毒容易,老夫毕生解毒、制毒无数,这幻海虽说罕见,却也难不住老夫……”说到这,他突然停下,看着薛离没再说下去。
秦恒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请讲,可是需要什么珍贵药材,您只管说,但凡世上有的,在下一定竭尽所能给您弄来!”
见他看着自己,薛离道:“老先生有话直说,可是有何难处?”
叶常青道:“我此前便与你说过,此事有难度,成不成还两说,如今是被老夫料中了。”
“什么意思?”薛离蹙眉问道。
“解此幻海之毒并不难,也不用太过稀缺的药材,把握好用药顺序,与煎药方法,很容易,但难就难在,要先让小姐退烧,若高烧不退,那解药便是毒药,反而会加快她死亡速度。”
此话一出,薛离与秦恒皆是心头“咯噔”一下,皱起了眉头。赢楼道:“先生,晚辈已然看过,蓁儿的高烧是因体内银针引发,一共两枚,一枚在右小臂内侧血肉之中,一枚在后背,想取出极为困难。”
“正是如此,”叶常青道:“若要解毒,必须先退烧,要退烧,便要取出银针,取出银针唯有一个法子,那便是割开血肉,此法简单有效,却也危险重重,人体内经脉血骨极为复杂,一个不小心便会造成创伤。”
“关键是小姐后背上那枚银针,割开血肉时,必然会大量出血,若无充足血液供应,她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此最难办。”
薛离听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做手术,然后需要血浆输血,可这个年代,这两件事情都极为困难,弄不好便会死人,尤其是输血的血型匹配,滴血认亲那是影视作品里的胡说八道,几乎没有科学依据。
“老先生可有良策?您既然说出困难之处,应该有解决之法,请说。”薛离看着叶常青的眼睛,神色凝重地说道。
叶常青叹了口气,道:“若在三年前,这割肉取针之法,倒是难不住老夫,只要手稳,并按照血肉纹理切开,避开致伤处,取出银针,再将伤口缝合便是,可如今老夫却做不成了,三年前采药时,遇到些意外,这手会间歇性颤抖,何况老夫年事已高,两眼不如年轻时清明了,我说的难处便是这个,我可以尝试,尽量不出错,但却不敢保证一定不出错,你们作何想?”
秦恒的心沉到了谷底,从秦蓁遇刺以来,他一直都不曾哭过,甚至一直保持着近乎冷血一般的冷静,可此刻却红了眼眶,他看向赢楼,赢楼摇头道:“此法我不曾用过,论手稳,怕也差了些。”
秦恒点了点头,心如针扎般得疼,片刻后,一咬牙,正色道:“既如此,那便有劳叶先生,请您尽力便好,倘若出了意外,秦谋绝不责怪先生。”这就好像病人进手术室之前,医院让家属签字一般,非常熬人。
闻言,叶常青看着薛离,问道:“薛公子意下如何?”
薛离此刻的心情也很紧张,他无法想象,若是秦蓁因意外而死,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甚至不太敢去想这件事情,他在想着,会不会有更稳妥的办法,他道:“不知先生打算如何给秦小姐输血?据我所知,血液有数种不同特质,不同类型的血液无法相融,若强行融合,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