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喜咬了咬唇,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
暴君眉心微锁迈步进来,盯着跪在地上垂眸不语的阿妩,问道:“她方才唤你什么?”
阿妩与若若屏着呼吸,心跳骤然增速。
“娘亲……”暴君缓缓重复了一遍那个词语,叫人猜不透喜怒,“她真这样叫你?”
阿妩深知王上最忌讳的便是几个孩子的生母,唯恐他将火气怨到公主身上。
“都是奴的错,是奴以下犯上,一切与公主无关!”
商喜的心越发揪了起来,想她不过是一时心痒叫了阿妩一声娘亲而已,想不到竟让阿妩这样畏惧了。
转头去看暴君,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
他还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剑眉微敛,阴郁的眼眸里从不会注入任何明显的情绪。
只是商喜不知,在她悄悄打量暴君的时候,暴君亦在用余光打量她。
商扶伶那一刻在想,他当年逼死她母妃的事情,她应该记不得吧……
她那时刚生下来像个小老鼠一样,气息微弱,连眼睛都睁不太开,应当是不记得的。
好像就这样沉默了很久。
暴君突然冲跪在地上的阿妩说了句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话。
“日后公主若是想这般唤你,谁也不许阻拦。”
阿妩猛地抬起了头,若若亦是惊讶地睁圆了眼。
看着几人各异的神色,暴君像是有些困乏般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待到阿妩若若退出去之后,暴君轻撩龙袍坐到她身边来,将沾在她唇角的一小撮残渣用指腹捻走。
商喜在他含蓄隐晦的眸色中有些失神,便低了头去吃面。
暴君似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用手在桌上懒懒地撑住头,问她说:“有话想说?”
商喜嚼了两口面,竟觉得那往常吃来美味非常的食物眼下变得味同嚼蜡起来。
“爹爹,我知道阿妩不是我娘亲,”她放下筷子,扬起头来看着暴君,“我为什么没有娘亲?”
没错,她是故意的。
她一直都很想问问暴君,究竟为什么娘亲当年生下她之后非死不可。
哪怕追忆过去没有任何意义,可她只想知道一个理由。
听完她的话,男人愣住了。
这是个难得令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你娘亲她……”商扶伶嗫嚅半晌,视线有些闪躲,“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不肯说实话,还拿她当小孩子来哄吗。
商喜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可怜巴巴地盯着暴君的眼睛,继续问:“那她会回来吗?”
这次暴君倒是没犹豫,回答得很是迅速。
“不会。”
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为什么不肯告诉她是他亲手逼死了她母妃,如果在乎,为何又要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母妃不会回来,断了一个孩子所有的念想。
暴君沉吟了片刻,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孤会去找她。”
商喜忽觉心跳错漏了一拍,暴君的神情总让她觉得有些古怪。
她探了身子轻轻抓住暴君的手指,左右晃了晃,轻声问道:“那爹爹也不会回来了吗?”
暴君轻笑,至此却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