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膳商喜照例被阿妩送去了兰轩陪爹爹一起吃。
不知不觉间,这似乎成了父女两个不成文的约定,无论他那一日有多忙,一定会把晚膳的时间空出来见见她。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人总是在习惯中渐渐心软,然后再也抗拒不了这种习惯。
商扶伶将折子扔下,伸了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商喜没犹豫,迈着两条小短腿哼哧哼哧跑了过去,刚张开手臂就被男人一把抱了起来放在膝上。
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钻入鼻间,熟悉的气味带着些归属感,让商喜没来由觉得踏实极了。
商扶伶像是有些累了,将下巴搁在小丫头的发顶,就这样静了好一会儿。
半晌之后,他忽然拉远了两人的距离,眉心微锁,正色道:“你身上有股味道,自己能闻到吗?”
味……味道?
商喜不由地有些愣怔,呆呆地低了头在自己身上认认真真闻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她每天都会被阿妩轻手轻脚放在浴桶里洗香香的,怎么会有味道呢……
商扶伶见小团子满脸困惑,终于忍不住笑了。
“是一股不像宫里的味道,”他收了笑意,将侧身坐在自己腿上的小丫头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去哪儿疯了?”
商喜心下一惊,却不动声色。
老天,这男人是狗鼻子吗,怎么连她出宫都能闻出来。
“爹爹英明,”商喜舔着笑脸恭维他,“喜儿方才去三哥那里看花了,是北陵才有的雾凇乳菊,自然不是宫里的味道。”
商扶伶哪能不知道她今日偷偷溜出宫去,眼下听见这番讨好的话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
他看着那双抓着自己领口金龙盘扣不撒开的小白爪子,随口问:“是么?”
商喜故作真挚地拼命点头。
死丫头一天天长大,鬼心思也一天比一天多,越来越会在他跟前说谎话了。
这要不是他自己的女儿,光是她这三天两头就要编瞎话哄他就不知该拖出去砍了多少回了。
不过没关系,旁人说谎话是欺君,她说谎话那是维持父女感情。
商扶伶轻笑一声,没再认真同她计较。
门被轻轻推开,是李默带着几个小宦官送晚膳来了。
趁着饭菜被摆上桌的功夫,李默低眉顺目上前禀告道:“王上,二公子回来了。”
“嗯,”商扶伶将她放下来,随口问了句,“怎么样?”
李默如实说:“游行闹事的两个头目被抓住,二公子应着大公子的吩咐原是打算去审讯的,谁料还未来得及见到面,那二人就已经死了。”
商喜哒哒跑到桌前一一看着今日份的菜品,耳朵却早已竖起来认真听着李默同爹爹的谈话。
商扶伶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一下下轻点,像是在自言自语,“人被好好的关在慎刑司里,为何会死?”
“二公子方才派赤影来与大公子传信,眼下大公子想来已经出宫去了,两人应也在查探此事。”
大哥也出宫去了?
商喜微微愣怔的功夫,忽然与爹爹带着探究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一时心虚间忙不迭地低下了头,继续装作去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