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冷冷说道:“我自幼教你读孔孟之书,习周公之礼,就是让你今日私设倡馆,逼良为娼?你真是出息了!眼下是大司马之子,日后世袭新都侯,那些事情纵然你不知道,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敢不敢如此嚣张?你可知道你给我们王氏一族带来了什么样的祸事!”
王宇听着王莽的喝骂,心越来越凉,他此刻也有点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恐怕闯了大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但心里愈发觉着冤枉,哭丧着脸嚎叫道:“爹!孩儿知错了,但真不关我事啊……”
还没说完,他便看见了一个令自己魂飞魄散的画面。
只见王莽自身后的墙上,缓缓摘下了代表着家法的藤杖。
这藤杖平日便悬于书房之内,就是为了让王家的子孙读书时能时刻警醒。
粗大的藤杖之上,密布着无数荆棘。
王莽治家极严,府内下人个个谨慎守礼,因此多年以来,有幸尝过这家法的,只有一个人,那人曾经是王莽的亲随,一时起了贪念,收了人五百钱的贿赂,结果惨被王莽用家法痛责一顿后轰出府去,如今沦落到在城中乞讨为生,只是腿早已断了,凄苦不堪。
那时王宇还在年幼,曾经看见过那人的惨状,此时一见父亲取出那根藤杖,顿时吓得三魂渺渺,七魄茫茫,恐惧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王莽手提藤杖走了出来,对着妻子冷冷说道:“我平日政务繁忙,你在府中相夫教子,这畜生今日闯下大祸,你也难逃干系。”
王氏咬着牙默然退到一边,与蝶儿并肩站着。
王宇看着父亲手提藤杖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忖今日在劫难逃,也是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久了,养成些戾狠之气,在魂飞胆丧之下,不觉激发出了一股子狠劲,竟然挺身而起,大声说道:“我就开倡馆怎么了?我就欺男霸女怎么了?这长安城里哪家公子王孙不是这么干的?凭什么偏偏要打我?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只不过是影响了你这个大司马在朝中的清誉!”
他继续大声哭嚎道:“我这个司马的儿子当着也没什么意思!别人侯府的公子都是锦衣玉食,可我和娘的吃喝用度都不如一个普通百姓!我不过就是想府里富裕点!不至于那么寒酸!其他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是从赵訢手里接的长春苑,他是皇后的侄子,有本事你就去把皇后打一顿,只会向我抖威风……算什么本事!你今天打死我,就不怕朝野说你沽名钓誉?!”
王氏在旁越听越是心惊,恐怕他再说出更混账的话来,啪的一声响,便给了他一记耳光,王宇顿时醒了过来,傻乎乎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
王莽听完这番混帐话后,更是怒火升腾,额角的青筋开始一现一隐,他向来沉稳,像今天这么生气的,倒还是头一遭,他虽然出身王氏家族,却是自幼便受排挤,直到昭君出塞后,天子与太后心生恻隐,这才有了进身之阶,为官以来,处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差池,今天因为这个蠢货畜生,十数载苦心只怕就要付诸东流,他居然还振振有词。
他此刻的愤怒已至顶点,盯着王宇的双眼,寒意十足说道:“我打死你这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