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空自幼埋首佛经,苦修佛法,而且博览群书,还是小沙弥时,便在三十六国中有了天选佛子的美誉,无数高僧大德都对他寄予厚望。他以此自矜,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二十多年来,无论学识、气质、涵养、武功,皆算得上世间一流人物。
可他终究是个年轻人,从未受过挫折的他,如世间所有年轻人一样,有着自己的骄傲、热血、好胜、抱负、自尊……只是这些原本的天性都被后天修行的涵养牢牢遮盖……
可惜他生人太早,没有等到禅宗现世。
禅宗教义,酒乃僧家第一戒!
可今日,他终于无可避免地遭遇到了人生的第一次惨败。
苦涩、不甘、黯然、羞辱……
种种情绪弥漫心间,加之饮酒过量,更是无限放大了这些感受,原本清明的佛性渐被湮灭。
禅心一去,心魔顿生,煌煌佛子与普通年轻人也没有太大分别,冲动之下,终于是放出了幼稚的狠话。
而且还是代表西域僧团。
他心中狂念佛号,可漫天诸佛不语,只是悲悯地注视这位原本不沾尘垢的佛子,看着他执着渐起,等着他入红尘试炼。
东方明听完他这句狠话,也是皱起了眉头,他本来计划要往西域一行,可不想因为一场辩难,就得罪了西域群僧之首。
“大和尚言重了,一时冲动便断了双方交流之路,殊为不智。”东方明声音温和,脑中蓦然浮现起自己穿越时,白骨王座之上,周穆王那苍凉萧索的语声,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于是正色说道:“贪、嗔、痴三毒害人不浅,今日和尚辩难落了下风,并非佛法有什么问题,主要还是不知不觉间中了三毒,所以和尚切莫冲动,改日我若有缘,必去西域拜访,届时还想与大和尚切磋佛法。””
焕空闻言默然低头。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来,合十对东方明深施一礼。
“受教了!他日司空大人去西域,贫僧必然扫榻相迎。”
随后,焕空转身又冲刘骜施了大礼,朗声说道:“陛下,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贫僧修为太浅,以致自取其辱,也无颜再留此间,特向陛下辞行,明日便回转乌孙。”
刘骜此时心中极为畅快,可面上却是露出惋惜之情,叹息说道:“国师不远万里来我中华,怎好说走就走,不如在长安多留几日,寡人派人带国师见见我汉家风物。”
焕空勉强微笑道:“不劳陛下费心了,贫僧方才隐疾发作,也需回去调息,便不扰陛下的雅兴,就此告辞了!”
刘骜点点头,也没在阻拦,只是吩咐内侍,领着焕空与两名僧众出殿而去。
东方明望着焕空远去的背影,没来由心中一阵惆怅,自己今日可算又一次出了风头,可心中却愈发的寂寞萧索,丝毫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便是占尽这大汉风流,又能炫耀给谁看呢?
人前显贵,满足的是虚荣心,可天下没有自己想炫耀之人,自然也没什么意思,若是此刻丌官梅或者天谕阁的师兄师姊在场,或许还会稍好,可东方明知道丌官梅和师兄师姊们绝不会看重这些东西,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声。
“爱卿之才,涸东海之水未必能量,令寡人大开眼界”刘骜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望着东方明说道:“爱卿可还能饮乎?”
还饮?还饮你奶奶!
东方明心中腹诽,眼见刘骜酒兴未尽,还要拉自己喝酒,眉头微皱,灵机一动,脚步踉跄了两下,似乎压不住满腹的酒气,一屁股坐到在金阙之下,暗中逆运澄心诀,抱着金阙的柱子,哇哇地大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