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灯光,照亮了崔灵在未央宫中的房间。
淡淡的昏暗光芒,从案几上那盏宫灯里渗了出来,让整个房间显得有些阴恻恻的。
年仅花甲的崔灵颌下无须,白发白眉,可容貌却偏偏看上去只有四十左右。他上下打量着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的朱博,淡淡地开口说道:“……哦,你方才在陛下面前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啊,对了,‘廉丹行伍出身,有勇无谋,没什么作为。’啊,还有……对了。‘有些人名为重臣,其实也只能办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办不好’……”
听着崔灵冷淡的话语,冷汗顺着朱博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发起抖来,颤着声音说道:“崔貂寺,您,您……”
崔灵冷哼了一声,斥道:“别以为幽幽禁宫,便可欺天瞒地。这未央宫中仍是隔墙有耳。朱博呀,别看你身为后将军,官居一品,可这些话要是让朝堂上的那几位重臣们知道了,有你的好处么?”
朱博浑身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惊恐地开始抽着自己嘴巴,口中连连说道:“下官该死!下官该死!不该胡说八道!”
崔灵面无表情,依旧淡淡地说道:“先停停,别忙着自残,老夫还没说完呢。老夫昨日就接到幽州密报了,你身为一品将军,有些事情你想必也是清楚,老夫手下有一支肃杀组,专门负责监察官员行止,实不相瞒,当时幽州城楼上就有老夫的肃杀组之人,目睹了一切。幽州兵变之所以顺利平定,关键不是那几万五铢钱,也不是你带去的羽林骑,你自己想想,如果真要打起来,就凭你指挥着羽林骑能打得过那些百战余生的兵痞吗?平定幽州兵变,关键靠得是狠勇双绝的廉丹,我说的,可是实情?”
说着他抬眼瞥了一眼跪着的朱博,继续说道:“而你当时就是当了个缩头乌龟,躲在廉丹的后面,喝了个酩酊大醉。”
朱博此刻已经吓得抖做一团,战兢战兢地说道:“崔貂寺明鉴,是下官失职。”
“失职?”崔灵突然变了脸色,冷冷地斥道:“可你在陛下面前却是满口胡言,信口雌黄,犯了欺君之罪,竟然还哄骗得陛下给你升官加赏!”
“崔貂寺救命,下官该死,下官罪该万死……”朱博匍匐在地,再也不敢抬头,只是如捣蒜般地磕头。
崔灵面现鄙夷的神色,冷冷地说道:“这么着吧,你自己去向陛下认罪,将幽州城中发生的事情,重新禀报一遍,以正视听,求得陛下开恩,宽恕于你。”
朱博面无人色,哀声乞求道:“崔貂寺,下官不敢去啊!”
崔灵白眉微挑:“哦?不敢去?那你方才怎么敢说的?你不去,难道叫我去吗?”
“崔貂寺,下官要是重新禀报了,陛下定然大怒,会砍了下官的头!可怜下官还有满门家小……”
朱博此时是真的害怕了,已然泣不成声,眼泪与鼻涕混和到一处,看上去说不出的恶心。
“崔貂寺,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大量,饶过我这回吧……”
看到他这副模样,崔灵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眯起眼睛沉思着什么。
“咚、咚、咚……”房间里只有朱博连续不断地叩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