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年轻御医,习医多年,学的也不过是望闻问切四字,最恶心的也不过就是看看舌苔和皇族纨绔子弟胯下的花柳,今天夜里却是头一遭看见有人……居然用针缝皮,用剪子剪肉……
又过了一会儿,今夜充当实习生的御医们都悄无声息地退出椒房殿,只是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虽然大部分人还能保持表面的镇定,但内心深处也是受了不小的震撼。
王莽一看他们脸色,便知道东方明应该无碍,心中略宽,但依然问道:“怎么样?”
被刘骜打了一记耳光的那位太医乃是御医之首,方才也忍不住好奇心在殿中旁观,此时听着王莽问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喘息了半天才无比震惊说道:“真……真是神乎其技。”
丞相翟方进此刻也在人群中,一听这话,忍不住说道:“问你司空大人……不是让你在这儿发感叹。”
这位太医却是站直了身子,依然发着感慨,颌下的胡须抖个不停:“侯爷、丞相,臣从医数十年,也未曾听闻过这神乎其神的针刀之法,不料今日竟真的看见了……请放心,司空大人内腑已合,定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一时不得清醒。”
他却不敢说,司空大人在手术结束之后,终于没有挺过摧心的疼痛,开始躺在“手术台”上说起了胡言乱语,而且似乎事涉天下江山的传续,实在荒唐不堪。只是这事情是断然不敢此时禀给这些重臣们知晓,好在那时候手术台边,除了自己这位头号观摩学生之外,就只有司空大人的师兄、和硕公主以及那位扁鹊先生。
此时站在椒房殿外面的人,大都是真心希望东方明能够活过来的人,听到太医言之凿凿的保证,齐齐松了一口气。
崔灵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去进去看看,也好回奏陛下。”说着便抬步准备往椒房殿里去看看,王莽、翟方进等人闻言自然也跟在他身后。
不料太医却跨前一步,拦在了群臣身前,苦笑说道:“司空大人昏迷前说了,千万不要有人进去,免得……”他皱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那个新鲜词:“……感染!”
群臣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可崔灵、王莽等人知道东方明的本领,既如此说,想来必有缘故,于是都停住了脚步,不再向前。
这位太医似乎很是亢奋,眼中显出炽热之色对王莽说道:“大司马,老臣以为,待司空痊愈之后,您应该在陛下面前动本保荐司空大人与那位扁鹊先生入太医院任职……一可为陛下与太后治病。二来也可传授我等医术,造福我大汉百姓,正所谓泽被后世……”
今晚他见了东方明的安排与扁鹊的医术,实在是大开眼界,所以这话确实是由衷之言,并没有什么私心,但此时情势紧张,此言极为不合时宜,王莽不禁皱眉不耐地说道:“人还没醒,此言何益?再说司空大人乃是栋梁之材,何等才干,怎么可能拘囿在这些事务之中!”
王莽身后的刘歆却是轻笑道:“当医者总比当病人要强些。”
又有几名宦官面色惨白地退了出来,此时椒房殿中,除了服侍的几个宫娥之外,就只剩下了东方明、蝶儿、诸葛铮与韩越人四人。
脸色苍白如纸的蝶儿心疼地看着昏迷中的东方明,抬手温柔地擦去了他额上的汗珠。
她一直稳定到现在的双手,终于开始颤抖了起来,手中的工具似乎比自己那条长枪还要沉重。但她知道自己终于是完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东方大哥的性命应该保住了,因此心神无来由的一松,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