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扯康熙的袖子,她忙道:“让德妃进来吧,四阿哥这儿有我跟皇上,倒是六阿哥有些闹腾,她能来帮着看看六阿哥也不错。”
德妃被宫人迎进来,没见到四阿哥,却实打实听到了六阿哥的哭闹声,原本慢腾腾的步伐立即加快了,一手护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手被贴身的宫女紧紧搀着,神色担忧道:“六阿哥这是怎么了?”
前头引路的正是青玉,听到她只关心六阿哥,却丝毫不提及四阿哥,嘴角轻撇了撇。
西配殿内,四阿哥小脸煞白缩在被褥里,额上一模又是汗津津的,元栖也无心顾及康熙,替四阿哥擦了汗,又轻声哄他,只是两人之间终究不够亲昵,她哄了四阿哥这么大半天,最后四阿哥睁了眼,却是看向了康熙。
元栖一阵气结,这个时候却又不好发作,索性把帕子塞进康熙手里,“您先照顾着四阿哥,我去看看太医药煎好了没。”
康熙错愕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在后宫里头见过一心都是孩子,对他反而淡淡的嫔妃,也见过利用孩子生事来引人注意的嫔妃,却实在没见过因为孩子更亲近他而不高兴的嫔妃。
正想着,忽而听到四阿哥睁开黑葡萄似的眼睛,声音微弱地唤了一声:“汗阿玛,额娘是不是生气了?”
康熙心底一软,顺手替他擦了擦汗,温声道:“你额娘没生气,不信的话一会儿她进来了,你唤她一声额娘试试?”
他知道元栖最善解人意,不会把不好的情绪带给心思敏感的四阿哥。
不一会儿,元栖带着端药的宫人进了侧殿,一股浓烈苦涩的药味儿紧接着散发出来。
元栖面色如常,甚至还带了一小碟果脯,她若无其事地替四阿哥掖了掖被角,\胤禛乖乖喝药,喝过药之后吃些果脯去去苦味儿,一会儿德额娘也来看你,好不好?\
四阿哥明显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却想不出来,下意识朝康熙望去一眼,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元栖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扎心,随意找了个由头退了出去。
六阿哥被德妃哄着睡着之后,才又来了四阿哥身边照料。
康熙从西配殿脱了身,信步迈入正殿,只见元栖伏在榻上,垂着睫毛,神情疲惫,望着一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发愣。
“不高兴了?”康熙难得有些心软,靠过去揽住她的肩头,沉声道:“胤禛还年幼,这些日子又是挪宫又是被吓到的,眷恋生母也算是人之常情。”
元栖往他身边靠了靠,低着头不大高兴的样子,“那我照料胤禛这么久,他醒来第一个看的却不是我,我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说完,她轻轻推了推康熙,“您去和德妃陪陪四阿哥吧,我缓一阵子便好了。”
康熙面上闪过不喜,冷哼一声,“德妃是听说胤禛梦魇才来的,来时却只顾着哄六阿哥,六阿哥睡着了她才去看胤禛的。”
这话说得,元栖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道:“一开始可是您不愿让德妃去看胤禛的。”
康熙斜了她一眼,“若是德妃真有慈母之心,即便朕不愿她去,她也会去。”
元栖还要说什么,被康熙一句话打断:“今日是特例,往后朕会严令宫人不许提及胤禛和永和宫的关系,德妃也只是胤禛的庶母,你才是他的额娘。”
目送着康熙离去,元栖心底仍是有些忐忑,她说不准康熙是否看出了她的算计,可这算计之中,德妃的每一步行动皆是她自己选择的。
而她不过是将德妃的算计摆在了康熙面前。
元栖知道,德妃一开始只想把四阿哥交由她养,却没想过康熙会改四阿哥的玉蝶,因为一开始就连佟皇贵妃也没能说服康熙将四阿哥记在自己名下。
然而康熙偏偏是这样的人,别人越求,他越要在心底斟酌,反而是元栖一字不提,他就因着心疼四阿哥而主动提及了改玉蝶。
不过说到底,还是康熙只把后宫嫔妃当工具人,只有对着儿子才有几分真情。
德妃乍然知道康熙要给四阿哥改玉蝶,心中不平。只是她还指望着用四阿哥换取些什么东西,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但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在跟前撺掇一二,拿四阿哥对生母的孺慕之情挑事,德妃动心,亦在意料之中。
而这个人除了刚被夺了伴读的荣妃,元栖现下也想不出旁人来。
康熙向来不怎么掺和后宫诸事,但他的态度却至关重要。
元栖默默笑了笑,她这也算是成功吹了一次枕头风。
至于四阿哥那儿,她仍是有些心软,暂且没告诉他德妃先去看了六阿哥的事儿。
不日便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元栖想到宣妃半途进来揽了大半功劳去,担心安嫔心底会有些不平,特意将人召来说了会子话。
安嫔李氏入宫也有十多年,性子早被磨了出来,淡淡笑着道:“嫔妾这些微末本事能帮到贵妃便好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
元栖不置可否,露了个消息给她:“今年选秀,不知道安嫔可有想要的人,或是要关照的格格?都可以告诉本宫,便当是你的谢礼了。”
宫里心照不宣的规矩,一宫主位底下的低位嫔妃,生下来的孩子都可以抱到主位身边教养,虽不能改玉蝶,但对于无子无宠的嫔妃而言,也算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