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曾想最后却是被这个妹妹从背后刺了自己一刀!
小佟氏面露惊诧,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眶中很快蓄满了泪水,“姐姐是在怪我么?我做错了什么?自入宫以来——不,从小到大,我什么事上不听姐姐的话?这一次,我是不忍心看姐姐就这样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啊!”
话音刚落,佟氏便立时笑了起来,这笑声嘶哑难听,如同鬼叫一般令人觉得刺耳无比,她笑着笑着忽然又落了泪,全然不顾自己此刻的狼狈姿态,她道:“你若是不忍心我犯下大错,怎么不从一开始就提醒我,害我到了这样的穷途末路才来假惺惺的劝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么?”
小佟氏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自觉退后两步道:“姐姐问我为何一开始便不阻止,可姐姐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她的泪水在如玉般的面颊上缓缓滑落,面上似有挣扎之意,又隐隐含了些失望悲伤,她哽咽道:“姐姐一开始告诉我什么?这药是宫人预防疾病所用,让我戴在身上是为了驱邪避疫”
众人都不曾瞧见的角落里,那小太监心神一动,将这番话记了下来。
佟氏冷笑一声,并不应答,而是道:“怎么?利用我利用得还不够?如今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来又给谁看?皇上此刻可不在这儿!”
小佟氏闭了闭眼,克制住情绪道:“姐姐怕我不放心,特意请了太医来当面告诉我这就是防疫病的药。那时我信了,直到您不顾宫人劝阻,一定要我带着那香囊去一同等待贵妃生产,又命我上前关心时,我才觉出不对来,换了香囊。”
佟氏却是丝毫不相信她所说的话,昂然冷笑道:“事已至此,我成了如今疯癫的模样,事实到底如何,还不是任凭你一张嘴歪曲事实?”
小佟氏面对她的职责并没说话,她在原地静默了片刻,而后屈身行礼,转身离去了。
出了景阳宫,小佟氏忽然停了脚步,把方才那个小太监叫出来道:“我知道皇上也许不信我,但事实就是如此,姐姐如今恨极了我,我更无法自证清白,还请公公传话,请皇上把我送出宫去吧,家中自有比我更出众,出身也更优秀的妹妹们。”
她说这话时,面色平静,语调沉稳,倒自有一股世家女子娴静的模样。
小太监将此行所见通通报给了梁九功,梁九功斟酌了一阵子,才又禀报上去。
康熙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本也没指望着从小佟氏的表现中看出什么,只是借这段时日想要知道她性格教养到底如何。
如今一看,行事上倒还有几分章法,试探佟氏不成,便直接向他和盘托出,是去是留也请他度定,这话说得干脆利落,相当潇洒。
仅在半个月之后,景阳宫传来消息,佟妃病情急转直下,如今已经起不了身,估摸着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康熙亲临景阳宫,他的神色有些阴沉,“皇贵妃的身子就这么弱吗?不过小半个月,竟到了如此地步?”
元栖听到他又恢复了这个称呼,心底一沉,忽然庆幸起来自己出手够早。
底下跪着的太医大汗淋漓,哆哆嗦嗦道:“皇贵妃前几年生产时就伤了身子,后来八格格夭折又悲伤过度,本来好好养着就能好,但皇贵妃性情极为易怒,臣几番劝阻却被娘娘呵斥,且娘娘也未曾按照臣的嘱咐药膳调理,这些日子娘娘病情加重,却不思饮食,滴水不进,故而”
站在一旁的僖嫔屈身道:“自打娘娘到了景阳宫,妾身和敬嫔姐姐一同照看,确实是按着太医叮嘱的话为娘娘调理身体的,像各类的补品,也都是娘娘份例里的,未曾有半分克扣。”
她说这话时,身侧的敬嫔面色似有些恼怒,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
康熙摆手叫她起来,“既然如此,那就不是你的过错。”
敬嫔立刻松了口气,心神不定地站到了一旁去。
确认了皇贵妃如今这副模样是自己作的,康熙又看着佟氏如今这般枯瘦萎靡的模样,心底也没有多少惋惜,更没了留在这里的心思。
元栖向僖嫔投去了赞许的眼神,紧随着康熙离去了。
七月,皇贵妃佟氏薨,谥曰纯懿,按例辍朝三日。
没有追封皇后,这让元栖舒心不少。
而景仁宫中,敬嫔王佳氏因为私自克扣皇贵妃的饮食,被僖嫔检举告发,废去封号嫔位,成了景阳宫一个小小的常在。至此,僖嫔也如愿以偿成了景阳宫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