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惠妃相知多年,又岂能不知对方私底下做过些什么事。放在平时,荣妃自是不会掀人短处,毕竟她也不是一直清清白白的。但惠妃对三阿哥动手,如今又有了证据,荣妃岂能如此轻易吃下这个哑巴亏?
瞧着荣妃似乎有些急切的模样,元栖不紧不慢提醒道:“但眼下要紧之事是郭贵人的案子,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若是那边没得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咱们到时候再劝导一二也不迟。”
荣妃也意识到什么,神色微敛,低声道:“皇贵妃想的很周到。”
夏烟自打得了元栖的提醒,每到夜里便独自一人往落虹桥附近去。
她知道郭贵人素来喜静,胆子也不大,不会特意往密林中去,因此除了在落虹桥外,她还挑了觉得郭贵人会去的小道上走两步。
因为知道皇贵妃已经派人在附近守着的缘故,她倒也不怎么害怕,几处地方来来回回的走。
已至深夜,雪渐渐停了,月光如水一般,照的周围比往日都亮堂了许多。
郭贵人出来时穿的衣裳不算厚,夏烟亦不肯在里头添厚衣裳,怕那人瞧了觉得她不像,只在袖中拢着一个小小的手炉,紧紧攥着,手心里腻腻的都是冷汗。
在落虹桥附近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挪动时,她打了一个寒颤,想着这时候应当也不再会有人出没,正打算提灯往回返时,忽然不知怎么想的,心里有股奇异的感觉,指引者她又往小路上走去。
一边缩着身子,她一边告诉自己,走完这一趟便回去吧,若是冻病了发热咳嗽,明儿便不好再出来了。
冬日里,这片林中的树木大都已是光秃秃的枯枝,叶子早被洒扫的宫人扫走,除了洒扫宫人,这里便再没了其他人出没。
但相应的,若是附近有什么人,一眼便可以瞧出来。
行走在小道上,身侧都是孤零零立着的大片树干,孤寂无声,只有自己轻轻的脚步在耳边,纵然知道皇贵妃一定派了人守着,夏烟仍不免有些胆寒。
走了许久,估摸着离落虹桥已经够远,还是什么人都没有,夏烟叹了一声,开始往回走。
刚走没两步,身后却在这时传来一阵极力控制的惊呼声,而后便是愈发凌乱的脚步和枯枝被蹭过去的刺耳声音。
夏烟只愣了一瞬,旋即扔下袖中的手炉转身,追着前头那抹褐色的身影拼命跑去。
守在四周的侍卫先她一步追了过去,不多时便提着一个发髻散乱,不断争辩着什么的中年妇人回来。
到了凝春堂时,苏嬷嬷狼狈的跪在地上颤声道:“惠妃娘娘思及郭贵人和小阿哥可怜,所以命奴才去给郭贵人烧些东西,以表哀思。”
元栖看向一直不作声的康熙,后者脸色阴沉:“难道不是你家主子做了亏心事才心有不安?”
苏嬷嬷当下大惊失色,嗫嚅了许久吐不出半个字来,正要低头认罪之时,却又听康熙道:“惠妃性子张扬,一时蛮横误了郭贵人的诊治,朕斥责她一番便是了,你又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元栖知道,康熙眼下这不高兴的样子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心里未必相信惠妃没有出手,但惠妃没有出手的原因,眼下也没有证据。
在康熙心中,这点子疑心加上郭贵人和那个未长成的小阿哥,没有即将长成的大阿哥重要。
她知道的比荣妃更多一些,前朝赫舍里氏有了太子这个靠山,而作为和赫舍里氏分庭抗礼的纳兰明珠,又何尝没有盯上和自己颇有些干系的大阿哥。
而这又恰好合了康熙的意思,大阿哥既是太子的试刀石,也是他平衡朝堂的工具,等将来太子登基,也不失为太子的得力助手。
如此一来,大阿哥明面上是不能有污点的,这也是康熙一直回护惠妃的原因。
虽然知道他子嗣甚多,早年夭折不知多少个,早已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但元栖仍是忍不住心寒。
就算今日惠妃害死郭贵人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康熙也决不会明着处理惠妃,但只要惠妃失势,要叫她悄无声息病死在后宫,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但她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定定神,元栖轻声道:“昨日宜妃来信,说郭贵人是她的姐姐,也是四公主的额娘,郭贵人溺水而亡,又和惠妃宫中的人跋扈行事有关,她心里难受,故而请妾主持公道。”
眼见康熙神色似乎有了松动,元栖心中只觉讽刺,提到宜妃他才肯让步了么?
她又劝:“宜妃有孕,又岂能忧思不已,妾不得不为她考虑一二。”
康熙这才道:“那便将惠妃身边的人都送回内务府去,叫她们好好学学规矩,你愿意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