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妃的储秀宫里亦传来了好消息,庶妃纳喇氏生了一位小公主,本应交给主位平妃抚养,但平妃如今才十六岁的年纪,敬事房那头才刚刚制好了她的绿头牌挂上去不久,怎么都不像是能照看好小公主的好人选。
不光康熙这么想,慈仁宫的太后也略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替宣妃说了两句话,想把小公主养在宣妃跟前。
元栖自不会拂了太后和康熙的意思,当即下令等出了月子,纳喇氏和小公主就得搬到咸福宫去了。
消息传到储秀宫,这下子轮到平妃冷下了脸,摔了杯子。
她前两日刚承宠,想的都是如何让皇上的目光在自己这儿多停些时候,自然没那个心思照顾小公主。
一边的纳喇氏瞧着比她还不愿些,倚在榻上也不得不出声安抚平妃:“娘娘消消气,别为妾身气坏了身子。”
平妃对公主不上心,对纳喇氏自己也是有好处的,这孩子不管在正殿还是侧殿,都是在储秀宫,平妃没心思管,纳喇氏这个亲生的额娘可不就能日日亲近自己的孩子?
然而皇贵妃这一道旨意下来,用的还是承皇太后之意的说法,叫人无论如何都反驳不了。
除非纳喇氏自己能在皇上面前说情。
想到这里,平妃主动握住纳喇氏的手温声道:“旨意是皇贵妃下的,本宫也没别的法子,那宣妃虽说性子强势些,但入宫多年无子,一直想要个孩子,你和小公主去了咸福宫,宣妃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性子强势,一直想要个孩子,听到这两句话,纳喇氏就白了脸,这岂不是说明自己将来和小公主不会有多少亲近的机会了?
她紧紧抓住平妃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娘娘,妾身只想留在储秀宫侍奉娘娘!”
平妃嘴角一勾,循循善诱道:“既是如此,过些日子小公主满月,皇贵妃想必会亲自出面一趟,妹妹何不亲自去和皇贵妃求情?”
皇贵妃想借此打压储秀宫,她却是一百个不愿意,她绝不会让纳喇氏母女这般轻易搬出去!
然而纳喇氏眼底闪过一丝胆怯,“皇贵妃已经下了旨,又怎么会出尔反尔?”
平妃见状冷下脸,一甩手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到底是去跟皇贵妃求情,还是想让小公主成了别人的女儿?”
纳喇氏宫女出身,身边侍候的人皆是平妃身边的,她们得了平妃的示意,也成日在纳喇氏身边议论咸福宫的宣妃是多么跋扈之人。
这一日,本就不顺的平妃接见了家中的嫡额娘后,又摔了一整套白瓷的杯子。
赫舍里家担忧她无法得宠,特意从苏州找来了一个汉军旗女子王氏,和她一般年纪,生得如花似玉,精致秀气,又精通诗词书画,性情也温婉,是个不错的固宠人选。
但再是不愿,自己的额娘还在赫舍里夫人的管束之下,平妃不得不捏着鼻子吃了这个亏。
这一日御花园中,平妃身后只带了两个宫女,一个是素日最贴心的宫女福儿,一个便是新入宫分在她处伺候的王氏。
福儿正教着王氏在宫中如何行走,又如何行礼。
王氏虽一身宽大的浅绿麾衣,和普通的宫女们一样,只在袖口和衣领和裙摆处绣了些花瓣和蝴蝶,但有了那般美貌映衬,这抹最平平无奇的浅绿也变得出挑起来。
明明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和福儿的无甚差别,可平妃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要落在王氏的纤细的腰身上,袖口和衣领处露出的一小节细腻肌肤,更是白得刺眼。
这样一个人,她非得要好好压着,不叫她敢对自己生出半分异心才是。而这御下之道,无非是给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吃罢了。
平妃这么心不在焉地走着,又没人替她看着路,在拐弯处恰好就撞上了人。
惊得她连连后退,若不是下意识撑在了树上,只怕此刻就要摔倒在地。
常佳氏位份不够,又不常出来,自然不认得面前这个是平妃,但一见这位娘娘身上的衣裳绣工不俗,掺着金线的花瓣在太阳底下闪着光,便立时跪下告罪。
平妃靠在墙上惊魂未定,下意识一脚朝着来人的心窝踹去,狠声斥责:“不长眼的东西!”
常佳氏没料到这位娘娘下手如此之重,随着一声痛叫,她捂着心口歪倒在地,手腕上那上好的玉镯就这么磕碎在地上,裂成了好几瓣。
心疼地望了那镯子一眼,常佳氏撑起身子,耷拉着头请罪:“妾永寿宫答应常佳氏冒犯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平妃一听“永寿宫”三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好歹还是皇贵妃宫里的人,连宫里的规矩礼数都不懂,真真是替永寿宫丢人!”
不远处的福儿和王氏这时急匆匆赶了回来。
眼见王氏低眉顺眼的安分模样,平妃理了理衣裳褶皱,计从心来,缓了神色道:“行了,也是本宫今儿个倒霉,回去叫皇贵妃罚你就是了,起来吧。”
常佳氏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照做了。
平妃上下打量她一番,倒觉得她模样不错,便出声问:“常答应,你是什么时候到永寿宫的?”
常佳氏自然如实答道:“妾身是在二十年时进了永寿宫。”
平妃点点头,看了眼王氏,才佯作惊讶道:“这么说,你到皇贵妃宫里竟已有四年之久了?怎么到如今还是个答应啊?皇贵妃没有抬举过你么?我记得在你之后承宠的章佳贵人,到了安嫔那儿连升了两级,如今都有了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