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来是个放得下身段的,来永寿宫也愈发勤快,如今和元栖称不上多么亲昵,倒也算是熟稔,听了这话便道:“我才和定嫔说皇贵妃娘娘仁厚,宜妃姐姐别吓着她。”
原是定嫔的十二阿哥和章佳贵人的十三阿哥,这两个阿哥都是同年生的,如今也都快到了搬去阿哥所,进上书房的年纪,又因着阿哥所只剩下一处,便只好住在一起,所以干脆一齐想来求她提前收拾布置阿哥所。
这不过是一桩小事,元栖自当应下,“提前两年收拾是不能的了,等到半年的时候你们自来寻我便是。”
定嫔和章佳贵人当即欣喜谢恩,便退下了。
唯独德妃有些神思不属,直到宜妃催着问,她才勉强开了口,“如今阿哥便已经满了,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要同在一处院里,过两年妾身的十四阿哥也要搬出去了,这回正是没地儿去了,皇上可有说到时候余下年纪小的阿哥们要搬去何处?”
元栖看了眼颇有些期待的德妃,“等皇上回了宫我问问吧,不过你也别想太多,阿哥满六岁搬出去是规矩,皇上那会轻易改动?”
德妃霎时泄了气,念叨着:“阿哥所本来就那么点地儿,要多两个人挤着,那多难受啊。”
念叨过,她又道:“不过四阿哥如今已经定下了福晋,将来出宫开府,想必是要空出来的?”
元栖没吭声,阿哥们又不是一成婚便搬出宫去,如今大阿哥还住在宫里呢,剩下这些阿哥,只怕得一直在宫里住到有了爵位,才能出宫开府。
康熙回宫时,已经是九月中旬。
康熙和太子父子俩在乾清宫说话,四阿哥也来了永寿宫用膳。
这回出去,在旁人眼里他是独占了汗阿玛的看重,可他看到的却是汗阿玛和太子之间有多么亲昵要好,前脚刚训斥了太子一顿,把人赶回了京城,后脚便拿出太子穿过的衣裳日日念叨着太子。
四阿哥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心底却一直憋着股劲儿。
从前他不明白大哥为何那般不喜太子,事事要和太子争锋相对,如今自己亲身体验一番,才知道大哥究竟是为了什么。
同为汗阿玛的儿子,凭什么太子受尽宠爱与看重,而自己在待遇上却远不及太子?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也不过是占了出身好的优势罢了!
一开始冒出这个念头来的时候,四阿哥自己都吓了一跳,可细细想来,却无甚不对的。
古往今来,有多少君王是真正因出身而登上大位的,还不都是你争我夺,最贤能者胜出一筹。
这些念头,四阿哥也只敢在心里过了一遍,就立即抛之脑后了,太子如日中天,他如今有什么资格和太子斗呢?
十月,二十岁的大公主被册封为和硕纯禧公主,远嫁蒙古科尔沁部。
出嫁之日,满宫嫔妃都来祝贺,但有女儿的嫔妃都高兴不起来。
毕竟谁都知道,大清和蒙古常有姻亲,大公主的今日,便是后头其他公主们的明日。
元栖回来时,望着宁楚格也很是伤感了许久,虽说已经得了康熙允诺,但二十年的时光已经很是漫长了,只盼到时候别发生什么大变故才好。
在四阿哥身上,她已经给了他出身,和钮祜禄氏的支持,也无力再帮助他更多了,康熙不会因为爱重她,就对四阿哥有多么看重,一切都要靠他的本事。
这一日,康熙难得来得早了些,亲昵一阵后,康熙搂着她忽然道:“你给胤禛身边放人了没有?”
元栖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他诧异道:“胤禛这么早便通人事了?”
元栖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好笑道:“哪有的事儿,他如今满打满算,也才十三岁的年纪呢。”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元栖嘀咕着,“我还打算常叫乌拉那拉氏进宫来,也提前让两个孩子培养感情,这时候胤禛身边放个宫女,多奇怪啊?您说是不是?”
说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可不就是,早早成婚,但成婚之前就已经有了身边人的例子,只怕不会赞同她的观点。
好在康熙并未介意,愣了一下,他缓缓道:“确实奇怪。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以前和仁孝未成婚的时候,皇玛嬷也曾私下叫我们见过面。”
元栖没兴趣听他和仁孝皇后的往事,绞尽脑汁想转移话题,便问:“那姐姐入宫前,您和姐姐见过面吗?”
问出口去,她才想起来元仪正是进了一次宫,才被定下来的,霎时尴尬地挡了挡脸。
康熙想是这时候也觉得这话题不对,看了她一眼,并没揭穿,而是探身揽住她的肩,抱了好一会,又道:“那咱们聊聊从前刚见你的时候?”
元栖这下傻眼了,回想了好一阵,才试探道:“是在庄子上那一回?”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肩膀处一紧,显然是康熙用了些力气,他好半天才气道:“你真忘了不成?那个被你拆了大半的络子,可是朕这辈子亲手做的唯一一个,你也不知道好生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