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
倚在窗前的平妃看到来人,放下手中的书卷,苍白的眉眼微微弯了。
大福晋甫一进门,见到她这副模样,心底不免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和这位平妃娘娘相识不过偶然,那一次她被惠妃罚着在院里跪了一个多时辰,回去时半途摔在了储秀宫门前,被平妃的宫人好心帮了一把。
她听说过,太子殿下有位姨母入宫为妃,多年不得宠,有幸生了个阿哥也没保住,偏偏那段时日宫里上下都在为着太子和四阿哥成婚一事热闹着,这位平妃娘娘的小阿哥无声无息殁了,也无人关心,倒真是可怜。
加上平妃极少出门,倒是对宫里的流言并不了解,一开始待她虽然淡淡,但对被旁人异样目光困扰的大福晋而言,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一来二去,两人便渐渐熟悉起来。
碍着惠妃,大福晋并不敢明目张胆和平妃往来,大多都是偶遇,唯有这一回,平妃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才敢上门来拜谢。
“这一回我真该以重礼谢你。”大福晋目光里满是感激:“先前我在惠妃娘娘跟前问了两句大阿哥幼时的事情,惠妃娘娘待我果真好了几分,先前还亲自派了人来过问三格格的病情如何,这一来一回的,娘娘同我家爷的关系竟也好了些。”
平妃嘴角微翘,她道:“这有什么?是你年纪小,不知道惠妃早年间和大阿哥的事情。”
“先前宫里头养不住阿哥,皇上便将大阿哥送去了外头抚养,到了六岁多才被接回来,在外头的时候,惠妃娘娘日日都担心着,不能见儿子,她便时时召了乳母入宫。你但凡在她跟前问些大阿哥幼时的事儿,她哪里还能记得起要跟你计较旁的?”
大福晋眉眼舒展,道:“娘娘说的是,那日之后,惠妃娘娘和我家爷的关系好了些,我这日子呀,也总算是轻松了些。”
元栖并未全然相信良嫔所言,惠妃纵然一向不关心大阿哥的三个女儿,但身为祖母,过问一两句也是正常的,不能凭这个便草草定了她的罪。
更何况,毓庆宫要是真那么容易被人布下棋子,李佳氏的这个孩子只怕等不到生产就没了。
青玉亦道:“毓庆宫小阿哥的乳母,是太子亲自着人挑选的,还有好些从前在仁孝皇后跟前伺候的嬷嬷,惠妃娘娘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买通了她们?”
事关毓庆宫,元栖不好亲自插手,思来想去,还是派人去乾清宫禀告了一声。毕竟任何事一旦沾上太子和大阿哥,都不会是简单的事儿。
延禧宫中,惠妃几乎是有些惊诧地看着梁九功,示意宫人送上一只装了东西的荷包,“梁公公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梁九功一手推拒了,道:“皇上有旨,要请延禧宫的诸位去慎刑司问话,新的宫人奴才已经替您从内务府带来了,还请惠妃娘娘行个方便。”
惠妃猛然睁大了眼,脸色唰白,一下子站起身来,“梁公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皇上要查到本宫头上来?”
“娘娘别急,”梁九功示意宫人扶住惠妃,肃声道:“毓庆宫的小阿哥早夭,是因乳母不尽心之故,娘娘跟前的宫人翡儿,似乎跟那些个乳母私底下认过干亲。”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惠妃,“娘娘若是知道些什么,可要先跟奴才说一声,奴才才好办事儿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惠妃哪还能不知道梁九功是什么意思?
梁九功来延禧宫前,她没听到任何消息,说明皇上是独独疑心了她这延禧宫,一来便是如此大的阵仗,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她就是再看不惯毓庆宫先有了长孙,也知道轻重缓急,她若是敢出手,连累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大阿哥!
别说动手了,她就是连一点这样的心思也没敢起过,可皇上为何要从延禧宫查起?
惠妃身子微颤,难道是有人陷害自己!?
种种念头从脑海中交杂而过,她呼吸愈发急促,脸涨得通红,哽着嗓子道:“本宫什么都没做!!”
梁九功面不改色,略带遗憾地摇摇头,带着人扬长而去。
延禧宫一朝又被封,宫人尽数都被送去了慎刑司一事,大阿哥自然也听说了。
他知道自己手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做,然而有前车之鉴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额娘到底有没有出手。
看着自己的福晋,他忍了又忍,还是问道:“额娘先前一直不关心三格格,怎么偏偏前些时候派了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