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这么称呼她的意思,意在提醒守城兵将他们守护的是梁国的贵妃,动摇秦晚在兵将中的价值。
秦晚不卑不亢地回答:“是,本宫是梁国的襄贵妃,你此时踏上的梁国的土地,即便梁国已亡,本宫也不许你这西狄贼子践踏应阳城半步!”
“呵,”少女笑了笑道,“你的这些兵都是北戎军吧,他们干嘛要保护你这个梁国贵妃?”
秦晚道:“梁国已归降于北戎,如今已是北戎的一部分。作为北戎战士,守护北戎国境内的每一寸领土,这是身为北戎军将的责任和荣耀。他们保护的不是本宫,而是整个戎国的尊严。”
“哎呀,襄贵妃果然如传言所闻很有尊荣气质,说的话也滴水不漏”少女眼如新月,嘴角笑得更加灿烂,“我已经答应苏瀚王兄要将你捉回去送给他,襄贵妃娘娘你现在赶紧打包好细软在城里等着吧。”
“……”秦晚冷目看着那少女,没有再与她多费口舌。
烈馐告诉秦晚,这位西狄带兵的少女名叫苏容,是西狄的三十三公主,而她口中的苏瀚王兄,则是西狄储君,西狄王汗第八个王子。
据说这位西狄公主苏容母妃早亡,自小跟着哥哥苏瀚在军营长大,一把弯刀使得出神入化。不仅如此,她十二岁就显示了天才般的带兵能力。她带着西狄天狼营用了一年时间就吞并了周边十三小国,也因她的支持,苏瀚在近五十位皇子中被西狄王汗选为了储君。
秦晚强迫自己冷静,她只需要撑到宁亦回来就好。
只要撑着二十天,或者十五天,说不定十天后宁亦的先头部队就能回到应阳。
苏容抬起手中的刀,一声令下,西狄大军开始攻城。
秦晚走下城头,换下宫装,把头发盘在脑后,和军医队伍站在了一起。
……
城外喊杀声震天,箭矢横飞,砖石碎裂。
不断有伤员被从城墙上抬下,又有新的士兵顶替而上。
秦晚的双手满是鲜血,她用针线和烈酒为伤者缝合伤口。一开始流萤熬制的麻药还够用,可渐渐的麻药根本来不及使用,伤者越来越多,秦晚从一开始下针还手打哆嗦,到后面哪怕伤兵因疼痛辗转挣扎,她也能麻利地缝合伤口,不带任何犹豫。
西狄大军的投石车在开战后的第五日抵达了应阳城下,坚固的应阳城门箭楼瞬间脆成了豆腐,被巨石砸成的满是孔洞。
城里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巨大的撞击声,伴随惨绝人寰的尖叫声,阵阵巨响每一声都像砸在城内众人的心脏之上。
鹿陵虽能以一敌百,可面对二十万西狄大军,连续鏖战也让他疲惫不堪。
白子仙、袁英都已经连续几夜没有合眼,北方的军报已经彻底被截断,应阳城像是一片孤舟,等待着自生自灭。
身处战争,才知它的残酷,它不是靠一人英雄即可改变战局的游戏,而是真正在人数上的搏杀。
在西狄进攻的间歇,秦晚不顾流萤阻拦,趁着月色爬上了城墙。
城墙之上,碎石瓦砾遍地都是,短箭残铁随处可见,她双手伏在地上,让身体贴近地面,慢慢爬向一处还剩半个墙垛的垛墙下,透过缝隙看向城外。
这一看,眼前场景足以让刻在秦晚之后每夜的噩梦中。城下战壕边,难以计数的士兵尸体堆积如山,断臂残肢随处可见,还有长枪上的没有瞑目的头颅,正朝着北方凝望。
秦晚强忍着恐惧回到军医帐边,穿过熟睡的伤兵之间时,有一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年叫住她:“娘娘……宁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秦晚双手掩口,蹲下身靠近少年,拍拍他的肩,轻声安慰道:“快了,宁王殿下已经在回来应阳的路上了……”
秦晚帮少年拉好毯子,转身离开时,眼泪已经忍不住挂在了眼眶旁边。她看向北方,心里默默念着:“宁亦,你什么时候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