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当日就在云下学宫的女院的暂住了下来。
她安顿下来后,突然来了兴致,要了一套学宫制服,假扮成新入学的女学士,像模像样地偷跑到学厅里,坐在后排听女院的女博士讲课。
女博士讲到“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时,秦晚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讲到“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时,秦晚已经要听不下去了。
而当女博士又讲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的时候,秦晚几乎已经要拍桌子走人了。
秦晚此时已经完完全全明白耀星从小到大是如何被这样“性本善”的教育荼毒洗脑的了。
她是善,可善多了就是对自己的恶。
她是仁,可仁多了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所为的仁义,是天下之仁义,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会同意加入刺杀宁亦的队伍,那是因为有人告诉他野心吞并九州一统山河的宁亦是这天下最大的不仁,作为仁义的代表,所以她必须要牺牲自己成就大义。
想到这里,秦晚恨不得出去骂街。
而学堂内这些学生们,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在课堂上讲着洗脑一般的“善”与“仁”,却不知世间险恶、丑陋、每天每日都在发生着各种卑鄙的恶行,以制造苦难虐待他人为乐。
女博士看秦晚这位新学生面露不屑,于是眯着眼对她提问道:“这位新同学,你是对我讲得内容有何反对意见吗?为何是一幅嫌恶的表情?”
秦晚站起身,对女博士恭敬行礼道:“没什么,就是想到某一日我给了一个乞丐一粒碎银子,以为他会去买食物,却发现他拿着那粒银子进了赌馆,输掉那粒银子之后,他将怒气发泄在一对同样在街边乞讨母子身上,将他们打到半死。所以我就在想,所为的与人为善,或许不该是我给他一粒银子,而是应该一刀划破他的喉咙,让他再也不会挨饿乞讨,也不会再残害他人。”
秦晚的歪理邪说一说出口,瞬间刷了堂上众人三观,女博士脸色变得难堪,却一时想不出反驳秦晚的话来。
秦晚嘿嘿一笑,好久没当“杠精”,今天可以小小发挥一下,于是又说:“刚刚博士您还说道爱人和敬人,如果我爱上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为他付出一切,甚至包括我自己的身子,您觉得他会肯定的爱我吗?如果我不小心被卖入秦楼楚馆,天天对楚馆里的老板十分尊敬,她会尊重我,让我保持清白之身永不接客吗?”
此话一出,所有平时听大道理长大的女学士们各个羞红了大脸,甚至还有几个捂住了耳朵,一幅“非礼勿听”的样子。
而讲书的女博士脸色已经全暗了下来:“秦晚!你扰乱课堂秩序,嘴中全是污言秽语!给我出去,罚抄《女学》一百遍!”
秦晚笑笑说:“不如您罚我抄《女学》三百遍,让我把话在这课堂上说完。”
接着秦晚昂起头对着所有人道:“上位者如果对属下太过友好,下位者就会放肆,就比如现在,我只是说出一些反对的观念,女博士您就说我有错,您怎么不像刚刚说的那样,待我如手足,对我仁爱呢?当然,我不会因为您爱我,我就爱您,您敬我,我就敬您,相反您越纵容我,我就会越放纵,甚至将您从这学堂里赶出去。如果您不想我这样,除了惩罚我抄书,会不会想拿起戒尺打我啊?甚至将我开出学籍,赶出学宫?您那个时候还会觉得单纯的‘仁’和‘爱’是管用的吗?到最后还不是得‘以暴制暴’,对付我这‘性本恶’的学生?”
此话一出,学堂里的流水线般生产的白莲花姑娘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向秦晚。
而那女博士此时眼皮都气得在抖。
女博士正要发怒,却看见林余均站在教厅外。
秦晚看到林余均,把书啪地扔到了地上,站起身踩了一脚,径直往学厅外面走。
就在要迈出门槛时,她回头对那些目瞪口呆的女学士们道:“各位小姐姐回家都想想,自己万一哪天被卖入楚馆时,您们学的这些东西,除了能让你们更加乖巧地服侍客人,增加点卖身钱外,怕是根本帮不了你们再多了。所以啊,你们还是少学点这些迂腐洗脑的东西,多了解了解这世上有多么恶心、暴力,学学什么防身自保的招数才好。”
说罢,秦晚甩头大步走出了学厅。
林余均笑笑安抚了一下那位女博士,转身就跟着秦晚离开了学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