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搅着雪渣子在空荡荡的街头巷尾不断穿梭。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夜里子时。
付长宁拉紧领口,脑袋往里缩。抖了抖披在脑后的头发,让它们挡住不断往后脖子里灌的风雪。这雪像一根根小针,接触到皮肤就化了,冰冰凉的,带起后颈一阵战栗。
清澈的一双杏眼四处张望,在等聂倾寒。
他发了通讯符说想她。这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影。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聂倾寒执掌止戈殿雷霆手段,树敌不少。
付长宁逐渐忧心。
不远处的拐角,巷子年久失修,树影参差。聂倾寒缓步而来,树影层层掠过肩头。
长身玉立,虽身着赤金滚边红衣,云纹奔腾图案一片祥和,但薄如利刀的唇带着几分戾气。面容清新俊美,明明带着笑,却无形中拉开一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阂。
“长宁从不失约,是我来迟了。抱歉啊。”
嗓音如碎玉击冰,说出“长宁”二字时,这玉就有了温度。成了一片暖玉。笑也真实起来。
“天这么冷,你等不到我就走。何必站这里受冻。”付长宁胳膊肘处积了浅浅一层雪,明显站了很久。聂倾寒解下披风,给她披上。
付长宁上下打量着聂倾寒,关心溢于言表。见他无事,舒了一口气。呲着一口白牙笑起来,“我刚来的。止戈殿的事情很棘手,你刚接手,一定没吃东西。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最喜欢的。”
付长宁怀里揣了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油纸包里透出桂花的香气,里面是雪白的桂花糖糕。还冒着浅浅热气儿。
聂倾寒不爱吃甜食。方澄喜欢,他在外面见到就会买。
他与方澄爱的刻骨铭心、世人皆知。为了方澄失魂落魄、功体被废的那三年是一段难熬的日子。可付长宁一直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总给他买这凡间小玩意儿。
付长宁的笑是暖的,这雪夜在她脸上都仿佛带了一层暖黄的光晕,很温和。
聂倾寒鬼使神差地想更进一步。
他是个果断决绝的人。意识到这一点,袖中如玉修长五指稍微施力,折断了名为“方澄”的音讯符。这音讯符他近身带了三年,从未分开过。方才是发讯给方澄,弄错了人才发到付长宁这里。
接受付长宁,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与她在一起,也许能让他忘掉方澄。
方澄,我不再等你了。
付长宁暗自嗅了一下披风,没什么冷梅、幽香、柏松等臆想中的味道。但是吧,被聂倾寒的味道给包起来,想一想就令人嘴角不住地往上扬呀。
咦?搁在肩后的手批披风怎么慢下来了?慢得好呀,被包裹的时间再长一些就更好了。嘴上欲拒还迎道,“我皮糙肉厚不碍事,你会冷的,快拿回去。”
正窃喜着,后颈突然被指节轻轻按了一下,整个人往聂倾寒怀抱里扑过去。
付长宁手足无措,唯恐唐突了聂倾寒。手忙脚乱地在人怀里挣扎,活像一只被烫到的螃蟹。
直到清淡的嗓音在耳畔慢悠悠响起,“长宁,嫁给我,做我的道侣可好?”
付长宁双目瞠圆,她听到了什么?
风太大的幻听?
但后颈上的五指触感好真实。这年头的幻觉都这么有实感吗?
脑袋往后努了努,确实碰到了实物。下巴搁在聂倾寒肩头,衣料的赤金滚边垫地膈应。视线越过聂倾寒宽阔厚实的肩膀,风卷起漫天雪渣子在空中旋转映入眼帘
付长宁屏住呼吸,“你、你认真的?我跟你说,我不经逗,会当真的。”
不由自主放轻声音,生怕惊动美梦。
聂倾寒一愣,哑然失笑。
连人带披风整个结结实实搂紧怀里。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心中如此畅快,“嗯,再认真不过。聂倾寒求娶付长宁。你不用现在给我回答,想好了再说。”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付长宁一个熊抱扑进聂倾寒怀里。嗓音清脆,笑声如银铃荡在空中。
这毫不掩饰的欢心,暂排聂倾寒的烦闷。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聂倾寒行动力极强,付长宁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婚期很快敲定下来。就在下个月初二。说完事儿聂倾寒就回了止戈殿。
聂倾寒功体废了三年,付长宁搬过来跟他住,就近照顾。这就导致即将成亲,日子却过得没什么差别。没一点儿成亲的感觉。
付长宁环视聂倾寒府邸,家具永远摆得一丝不苟,清一色的灰蓝色,像聂倾寒这个人一样泛着冷意,拒人于千里之外。
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成亲起码得带点儿红吧。
付长宁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聂倾寒很忙,顾虑不到这些小细节。她出门买一些龙凤烛之类的讨个囍庆。
龙凤烛凡间才有。付长宁要成亲,豪气得很。一路杀到锦绣楼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