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有人完成了?”
“在哪里?”
“真好啊,怎么做到的?”
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围过来,或欣羡或嫉妒,扯长了脖子往付长宁手中地图上瞧。
先前嘲笑付长宁的那堆人神色恹恹地捧着一手灰烬,勉强扯出个微笑问,“先前背后议论你,对不起了。姑娘,我太想知道你怎么做到的?能告诉我们吗?”
“当然可以。我觉得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吧。”付长宁自认为解释得很清楚了。
听、听不懂啊。
那堆人眼里的亮光倏地熄灭,肩膀一下子耷拢下来,面色灰败。可恨啊,答案就放在眼前,连抄都不会抄。
一行人扼腕叹息,灰溜溜离开。
付长宁收好地图,继续选首饰。看了一圈,都不怎么满意。但是小掌柜一直在恭敬等着,就这么直接走怕是不太好。
小掌柜掩袖轻笑一声,“别人不挑剩下来的,也放不到妖修的柜台里。姑娘再在这里看下去也找不到合心意的。姑娘若是愿意听小掌柜一句劝,不如去二楼看看。”
他看出来了?
付长宁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随便买个东西掩饰不自在。在柜台里找了一圈,挑选出一对浅红色发簪。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小掌柜“讶”了一声,伸手拦住付长宁,“小掌柜不敢强买强卖。挑不到合眼缘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姑娘不必委屈自己。”
付长宁视线缓缓移到那段骨节分明、白到通透的二指上。虽无不悦,但神色间已然不闲适。光顾妖修,是不计较与妖修接近。这不带代表着妖修可以顺杆上接近她周身。
她在想什么!分明不久前才赌一时之气委身于低贱的妖修,现在摆什么清高模样。
付长宁十分羞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小掌柜唇角拉平,只道是自己未能保持距离惹了客人不快,“冒犯了姑娘,小掌柜罪该万死。小掌柜即刻就剁去这二指,望姑娘息怒。”
小掌柜另一手泛起白光,似刀上寒芒,毫不迟疑切向二指。
手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落地。只是这手是付长宁的。
付长宁手接掌刃,推开,心道着小掌柜心也过分实诚了,“白耽误小掌柜的时间,是在委屈小掌柜。我得到东西,怎么会是委屈呢。”
忍不住道,“小掌柜,这世道妖贱,可没人按着你的头让你自贱。”
小掌柜依旧切掉自己二指。
速度很快,付长宁根本来不及阻止。叹道,“你这是何苦!”
拿了张帕子盖住伤口,地上“啪嗒”砸下数滴铜钱大小的血渍。小掌柜敛眉垂目、神色恭敬,不可直视付长宁,“是小掌柜僭越了。姑娘大度,小掌柜却不能蹬鼻子上脸。这二指,是让小掌柜长些教训,免得惹出更大的祸。”
小掌柜抬起头,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姑娘,二楼首饰多。定有合您心意的。”
她的态度冒犯到了小掌柜。世人对妖修皆是如此,付长宁自认没有出什么错。小掌柜一开始是毕恭毕敬的。‘归心’让两人有话可谈,同时也给了小掌柜一种错觉——他能靠近付长宁。突如其来的接触精准打破这种错觉。小掌柜又退回到毕恭毕敬模样。
那血红得刺目。付长宁张口就想道歉,但字滚到喉头又说不出去。有什么好道歉的呢,这再正常不过。
付长宁将发簪插到乌发里,解开灵石袋结账。大意了,灵石没带够。
零散的灵石里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火晶片,不算罕见,但胜在火灵旺盛。
三年前,她看到聂倾寒拿在手里摩挲,异常珍惜,便好奇地问了一句。聂倾寒笑了笑,“你想要?送你了。”
火晶片是聂倾寒送给付长宁的第一份礼物,付长宁心头怦怦直跳,兴奋得睡不着。大半夜出去绕山跑了几圈才稍稍平静。此后异常珍惜,装入荷包里随身携带。
缺钱的时候看见火晶片,天意吧。就这么清除掉聂倾寒所有痕迹。
付长宁没有犹豫,“火晶片结账,小掌柜看可行吗?”
小掌柜恭敬接过,端详一会儿,眸中闪过赞叹,“可行。甚至有些过重了。姑娘不再考虑考虑?”
付长宁摆摆手,“给你啦。”
抬步上了二楼。
待付长宁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小掌柜方抬起头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撩开衣袖,猩红舌尖慢条斯理舔着手掌断口处,那指头随着舌尖动作慢慢重新长出来。
她是轻视妖的,情绪都懒得藏。不,不是懒,是正大光明的轻视妖。但她的言、行却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这种差别令他起了兴趣。试探的机会来得很快,小掌柜顺势切掉自己的手指,她果然更疑惑了,整个人都困惑起来。
‘世道贱妖,可没人让你自贱。’
这句话真虚伪。但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地有了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