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视线在付长宁腹部停留了一会儿。她才多大,就要当娘了。他都这个岁数了,还没谈过一段甜甜的恋爱。心酸死了。
付长宁顿了一下。他要是知道这第二条命是花兰青的会是个什么表情,有点儿好奇。
修士被摆了一道本就心情不佳,眼下又觉得自己好可怜一单身狗更加惨了,甩袖离开,“天意如此,你二人命不该绝,走吧。”
走了两步不忘回头叮嘱,带了一些小心翼翼,“你要来看我哦。不能因为金金没去引路就索性不来了,你不来我会难过的。”
话虽如此,修士却没抱什么信心。
“前辈要是不嫌弃我,我定常来叨扰一杯清茶。”付长宁说。
修士没回头,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快走。
付长宁背着小断指下了镜壁。
两天过去了,不知道城镇里是个什么情形。
得尽快赶回去。
“小断指,你的肉顶到我了。”付长宁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是有一些畅快的。没爽多久,心中生疑。
他哪里来的肉?
两天就能让一个精瘦的人长出小肚腩?
“是吗?那我换个地方。”小断指从衣襟里掏出金羽翠环鸟肉,插到后领里。
付长宁一回头,面前赫然放大一个白条死鸟头。
“呀!!!”付长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瞠目结舌,“你不好好安葬就罢了,竟然揣到怀里带了出来,脑子有毛病吧。”
“凭什么喂给土吃就可以,我吃就不行。”小断指又不理解了,反过来劝付长宁,“盐撒都撒了,别浪费。”
付长宁:“”
城镇里。
居民之前忌惮梦会成真,强撑着不肯睡。在亲眼目睹鸡翅木绕花窗花于青铜鼎里焚毁以后便放下心来,绷紧的那根线得到松弛,回屋拉上被子睡他个昏天暗地。
睡着了,就会做梦。一开始做梦时是有些提心吊胆的,但,梦不可控。
有人在梦中逞凶斗狠、烧杀抢砸伤人性命,有人喜欢被注视,在梦中将家门口当妓场、寻求别样的刺激,有人将光天化日里不敢做的都做了个遍
一夜之间,这座城镇沦为滋生恶欲的温床。
而所有不堪入目的事儿都在天亮后的第一缕晨光中无所遁形。
是梦,就有醒的时候。
悔恨、懊恼、羞耻、绝望、愧疚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面对已经发生之事,居民束手无措。
于是城镇里同时出现了这样的景象。漫天白纸黄符,但凡风过之处,皆是白色丧服与经幡。与经幡擦肩而过的是囍庆的吹吹打打声,新人着红衣哭丧着脸,唢呐却叫得欢快极了。道路两侧居民腋下夹着木板、手中提着泥桶爬梯子上房,一边修补在打斗中损毁、烧坏的屋子,一边唏嘘世事无常。
短短两天,所有居民都变得形销骨立。
居民先前对方澄有多敬仰爱戴,此刻就有多恨。
“方澄蠢笨,想出这么一个害人的火烧鸡翅木绕花窗花法子。瞧瞧这满城丧气,都是她一人做的孽。”
“哼,她眼里只有自己那礼乐殿殿主之位,哪儿管平头百姓死活。明明付长宁都那么劝她了,她偏生为了一较高下而孤注一掷。”
“说到底还是贪呗。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既然付长宁能预测结果,那她会不会有解法?要不我们去求求付长宁?”居民顶着黑眼圈哭诉道,“我这几天都没敢睡,拿浆糊把眼皮往脑门上粘呢。”
客栈二楼,方澄脸一阵儿青、一阵白,关上窗户,将满城的嘲讽埋怨隔绝在外。手心发凉,贝齿咬破了唇瓣犹不自知。
他们遭罪,她难道就不委屈吗?
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居民能早日从噩梦中解脱出来。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她初衷是好的呀。平白得了一身骂。居民不安慰她就算了,哪儿来的得脸责备她?
付长宁回来付长宁回来,就算付长宁回来,又能做什么呢?这漫天的术法她都没办法,就凭付长宁那半吊子水平,丢人现眼还差不多。
大街上传来三三两两居民交谈声。
“付长宁现身了,就在玄武大道青铜鼎旁。说是要消除漫天窗花,中止噩梦。”
“你觉得可信吗?”一人迟疑道,他可不想有了希望又失望。
“这话说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轮得到咱们信不信?”另一人嘲笑对方假清高,“现在门口的狗闭眼都得做梦。付长宁要是真能让我不做梦,让我好好睡一觉,我给她在村口立个金身像,天天烧香拜她。”
“咱们去看看吧,她要是能除噩梦,我也不拜佛祖改拜她。”
“丑话说在前头,她要是再向方澄那样害人,我就砸了她的礼乐殿。”
“”
一点儿人相信,一点儿人不信,大多数人跑去看热闹。总之不管目的如何,玄武大道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无一例外,视线全数集中在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付长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