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离,你疼不疼?”梅映雪飞到宗离眼前,他整张脸亮了一下,“你剖了我的妖丹,那我是不是拿走你的金丹才算公平?”
韩宁儿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要废了宗离么。
程一叙“呵”了一声,单手停在腰间的万祸箱上,眯着眼睛盯着梅映雪,“你还真敢说。”
宗离勤勉修炼笔耕不辍,练多少个日夜才有如今的修为。绝不会为了他人随随便便一句话而自毁道行的吧。
不,还真说不准。
宗离显然鬼迷心窍了,那梅妖一句话他就碎了左手,梅妖要妖丹他少不得双手奉上。
果然,宗离笑了一下,“是的。”
她想要,给她就是。
宗离以指为剑剖开自己的小腹,探进去挖了两下。大掌中躺了一颗泛着莹莹弱光的金丹。
抖着腿抬步走到梅映雪面前。怕污了她的手,攥着衣袖擦去金丹上的血迹,双手捧着奉上给她。
“映雪,来。”宗离惨白的笑容中有几分局促。金丹是他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希望她不会嫌弃。
梅映雪拿着金丹跟拿着刚出炒锅的板栗一样,烫人、并不想要。
她不错眼地瞅着宗离,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与她剖丹时同样的挣扎、痛苦、绝望,哪怕一丝也好。
没有。
甚至还有一些欢心。
啧,不能让他难受,那这手里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梅映雪失落,撇了撇嘴,跟扔石子一样随手扔了金丹,“手滑了,没拿稳。”
宗离上扬的唇角慢慢下落,眸中有着晦涩。缓缓地走了过去捡起金丹,拿不准要不要送还给她。
程一叙气得火气上涌,“梅妖!”
“程一叙,我有名字。”梅映雪驳斥道。她对程一叙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他练剑时削掉她的树皮让她秃了两个季节,“我叫映雪。”
语气有几分熟稔。
她是湖心小筑土生土长的梅花树成妖,四个少年差不多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映雪?名字有点儿俗。”程一叙觉得这名字耳熟。沉吟片刻,想起来了。有些不可置信,“湖心小筑集风亭边上的那一株歪脖梅花树?!”
“是啊是啊,你给我起的名字,这么难听得怪你。”梅映雪抱怨,“叫你多读书你不听,肚子里就那么几滴墨水。”
程一叙少年时天真烂漫,兴冲冲地给湖心小筑每一株梅花树都取了名字。
“喂,你够了吧。虽说不怎么好听,但我当时也是绞尽脑汁想了三天三夜才取出来的名字。你在糟蹋我的心意。”程一叙拧眉。
梅映雪翻了个白眼。她飘在空中,视线掠过程一叙时顿了一下,缓慢地移回来,停在他腰间那四四方方西瓜大小的箱子上。
里面装了什么,令她头皮发麻、脊梁发冷,整个人不寒而栗。
“程一叙,那是什么?”伸出食指指着万祸箱。
“你说这个?”程一叙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语气带了几分玩味儿,“万祸箱。一妖一祸,里面已经装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妖,再来一只就可以打包封印送入宗门。”
梅映雪一怔,顿时有了危机感。下意识后退两步。
程一叙视线停在梅映雪身上,杀意与掠夺弥漫开来,“来得真巧,看来今天就可以着手进行打包。”
梅映雪身形化作梅花溃散开来想逃。
她修为本来就不高,又刚刚复活,哪里是程一叙的对手。
程一叙身形一闪出现至一个方位,单手抓向空中然后朝外一拖,梅映雪便被提着后颈项抻了出来,现了原形。
“放开我!”梅映雪双脚在空中乱踢,心生惧意。梅花花瓣扑簌簌落下。
“程一叙,别动她。”宗离怒斥道,足尖撑地飞身跃至程一叙身前。
短短几息,两人交手数十招。
程一叙挨了几下,吐掉嘴里血渍。妈的,他和宗离从小一起长大,宗离为了一个妖修把他往死里打。“够了,你失了金丹,不是我的对手。再打下去,我就要还手了。”
宗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即便现在他失了金丹,一时之间程一叙也讨不到好。
程一叙决定速战速决。挥袖摆出风刃逼得宗离后退数步,然后口念咒语绑缚梅映雪、将她收入万祸箱。
“放我出去!!”梅映雪哇哇大哭,挥动枝条撞击着箱壁。一层绝望蒙上心头,万祸箱在她头顶开始层层封缄。
透过越来越小的万祸箱封口,她看见宗离面带绝望、跌跌撞撞的地扑过来,握拳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着万祸箱,暗红色的血溅得到处都是。
梅映雪紧咬下唇,挥枝条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这一瞬间,她不想承宗离的情,干脆摆烂待在万祸箱里。
原来她对宗离嫌恶至此,宁可死也不愿与他有牵连。
程一叙打晕宗离,拎着万祸箱哈哈大笑。得来全不费工夫,齐了,他用了上百年的时间,终于凑到一万只妖了。
韩宁儿抱着满身是血的宗离,浑身发凉,放肆大笑的程一叙太陌生了。
“一叙,你真的要抓走映雪?小时候,我们每次练剑练累了,都靠在映雪身上休息。你怎么忍心”
“它是妖修。”程一叙冷声打断韩宁儿,收起万祸箱。
韩宁儿整个人如坠冰窖。
“你怕我?”程一叙盯着韩宁儿,抬步离开。
韩宁儿心头发慌。她有预感,程一叙这一走,往后余生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叙!”韩宁儿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