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走到离他非常近的位置,月子重新坐到了眼前这孩子的面前,“你应该恨余的,”她目不斜视、难得一脸认真地说道,“如果不是余告诉了产屋敷一些事,产屋敷这个姓氏定然早已成为历史,你也就不需要背负着这般的诅咒和命运,降生到这个充满原罪和痛苦的世上……”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注定了的短暂寿命,大好的年华却将被病痛所折磨,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起家族的责任什么的,岂非比毫无目标、只需要考虑如何活过明天的碌碌众生更悲哀?为什么你们还能坚持那么久?”
这么痛苦的命运,早点结束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子孙后代遭这份罪呢?
最后这两句,月子终究是按捺住了、没对一个才6岁的孩子说出口。
总算她心里还清楚,这种问题对一个小孩子而言也太过残忍了。
以己度人的射手女妖王大人,只要稍微想一下那种可能性,就有一种要被当场逼疯的感觉——换作是她自己,就算没有消极到马上轻生的地步,但也绝对是选择立刻躺平、当条咸鱼到死的吧……
就像魂穿前她就从没想明白过:那些个穷乡僻壤、战乱丛生的地方譬如阿非利加,越穷越要生,越穷生越多,然后世世代代贫穷下去,永无翻身之日……
妖王大人甚至曾经还带有一定恶意地揣测过:那些人是不是在把生孩子当成了是在买彩票,万一买中了一张大奖的,就能全家跟着一起鸡犬升天了?
然而月子也说不出从此一直帮助产屋敷家的承诺,毕竟她和无惨的关系才更深一点,说什么都不会帮着老情人的死敌一起搞死他的啊……
在妖王大人看来,这是鬼舞辻无惨和产屋敷家的事,本来就和她没关系,尽量少插手他们家族内部的“纷争”——又不是朝廷党争之类“早已置身事内”、如果不选边站迟早要遭殃的局面,能够置身事外的话、那当然是赶紧置身事外才是聪明人的选择啊。
“不,并不是这样的。”6岁的产屋敷遗孤仰起头,“恰恰相反,”他说,深紫色的眼眸中闪闪发亮,“事实上我很感谢您,感谢您让我、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父辈祖辈、我今后的子孙后辈有机会诞生到这个世上……能拥有爱我的家人,能遇到如此多为了理想而奋斗一生的优秀之人,能见识到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面,我很幸福。”
啊啦、这完全不在意料之内的回答,令一些古早的记忆,涌上了月子的心头。
那是一栋占地面积非常广阔的大宅邸庭院内,一团团的小孩子,在盛开的紫藤花下,围在一起踢毽子、抛接球、举着竹剑竹马跑来跑去、独自搓飞竹蜻蜓的热闹景象。
月子的表情不由地柔和了下来,“我会为你进行一次‘除秽’,但能起到多少作用,就都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这恐怕也能算得上是活了好几百年,心和血都越来越冷了的妖王大人十分难得一见肯展露出来的一点“善心”了吧。
毕竟冷血女妖月子大人的经典语录之一,就是:反正世人终有一死,死早一点或死晚一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继国缘一除外。
“当然,规矩不能坏,”除秽仪式结束后,妖王大人离去前还不忘煞风景地补上一句,打破了先前所有温馨感人的小氛围,“给你们自由筹钱的时间,只希望你们不会让我等得太久。”
如今的月子自是不缺那几公斤黄金的花销,她索要重金的目的在于不想让人觉得她太好说话,以至于今后动不动就找上门来烦她,毕竟在她看来,这乃是因为看人家孩子确实顺眼,外加对夫兄恶行作出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的私人补偿”。
至于别人是如何看待她这番操作的,月子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哪怕这对一个连自己的寿命都愿意匀给儿子的母亲来说,简直就是绝处逢生、救苦救难的天照大日尊在世显灵了,拼上砸锅卖铁低价抛售小部分产屋敷家的资产、也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为神灵筹措到足额“供奉”之类的后话,办得漂亮或不漂亮,妖王大人都不在意。
月子这个看似温柔的妖怪,内心就像严严冬日里的山脊,唯有生长其间不畏风雪的那棵劲松、长长的根系深扎于她的心尖,日夜汲取着她的心血,才能成为她心目中最靓丽的那道风景线;至于周围那些因她偶发的“温暖善举”而朝生暮死的“小花小草”,情感的表层板结如冻土的妖王大人,根本就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去多看一眼他们的快乐抑或是痛苦。
步行至临近鬼杀队总部的大门处,见到继国缘一像棵扎了根的大树桩子那样愣愣地站在外面,高马尾里插两根树枝大概都会有鸟落在他头顶筑巢,妖王大人感慨万千地想道:产屋敷家真是把孩子教得很好啊,为啥我就没那份本事能教出个机敏善言、能说会道的好大儿来呢唉……
算了,多想无益,如果当年产屋敷族中的那位“有幸”成为了鬼舞辻无惨生物学父亲的公子哥大少爷,也能把自己袴裆里漏出来的那个寄养在母族的病弱儿子教教好,闲来无事让他多读两本劝人向善“放下执念”的佛经啥的洗洗脑,不就没有如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了吗……
思绪至此,妖王大人忍不住瞥了一眼被她一路拽着、脸色很奇怪似是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于是就一直眉头轻蹙着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继国缘一,嗯,自家的“傻大儿”就连满头长长的炭梢色黑发都和他的日轮花牌耳饰一起,像做错事了的孩子一样,表面上噤若寒蝉,私底下却充满了呼之欲出的不知所措和焦虑不安。
妖王大人不由眯起眼:原来你还知道怕呀?
结束了许久未曾再做的“老本行业务”,跨出了鬼杀队的大门并发誓再不回来的月子,走在回家路上的途中、全程都在散发着肉眼可见针对自家“笨蛋”的愤然和不满;果然,看着缘一的样子,她毫不掩饰地用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还是因为孩子变少到只剩一个了的时候,才会对独苗苗的教育好好珍而重之地非常上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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