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晌饭,挨揍换来的休息日还是在大炕上躺着舒服,在李师傅那要了点盐水,帮着蔡大胆洗了洗伤口,然后一觉就睡到了吃晚饭。
吃完晚饭,跟李师傅唠了几句闲嗑,李师傅等着回去给人家做短工,也没工夫多聊,收拾完厨房的活计,匆匆忙忙的走了。
回到工棚,这里和昨天一样,下棋的,玩牌的,看书的下五道的,都在打发睡前的这点时间。
蔡大胆今天啥也没玩,伤其实很重,只不过他皮糙肉厚。在一个就是胡子的根,够刚强。趴在炕上,头伸出炕沿,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也不知道想啥。
爸也没去和他说话。早早钻进被窝,假装睡觉。心想着一会儿怎么报白天的仇。
年轻人觉也大,想着想着真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屋里出了咬牙、放屁、吧唧嘴、打呼噜的声,就没别的动静了。
往往屋里突然一静,还就睡不着了。爸披上衣服,坐在炕上点了根烟,思考着怎么报白天的仇。
抽完一根烟,感觉精神头也上来了。爸假装上茅房,出了屋子四周看了看,远处大院那边还有灯光。好像也有人影晃动,应该是日本兵在巡逻。
爸见左右没啥人,溜到了工棚子的后面。后面挨着院墙,有个十来米宽的空地,空地的大院方向有两个大柴火垛,比房子都高,正好挡住了大院那边人的视线。
爸白天也早就看好了这地方。真要有人来呢,就说解手,理由也很正当。也真有不少人,憋不住,嫌上茅房太远来不及,也都在这解决。
爸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看看四处无人,从腰里取出聚妖幡,心中默默祈祷:祖师爷在上,今天弟子请出聚妖幡不是好勇斗狠,也不是为个人恩怨,而是遵照祖师爷的意愿,惩恶扬善,请祖师爷和各位来往的神仙,保佑弟子,有劳鼠仙大人大驾,恕罪恕罪!
默念完后。爸在地上堆起三堆黄土将聚妖幡插到小土堆上,口中默默念道:鼠仙恕罪,没有五谷,没有钵盂,没有香蜡,只有请仙之心。鼠仙莫怪,鼠仙莫怪!
随后,掏出灵符一道,名曰‘震鼠符’。口中念念有词:“一点乾坤大,横丹日月长。北天有玉帝,法力万古强。招手驱日月,顿足天地亡。吾今领敕令。鼠辈焉敢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好家伙:顷刻间,但见得阴风瑟瑟,隐隐闻鬼哭妖嚎。爸对着聚妖幡喝令道“大鼠百名即可,其他鼠辈速归。”
这时突然四周就静了好多,但见得无数黑点忽然消失,只留有地上百余只巨大老鼠伏在地上,听候调遣。
这大鼠凡间怎能得见,一看便知,个个都是半妖半仙,赤眼獠牙,且颜色各异,绝非善类,甚是骇人。
爸心中半喜半惊,喜的是,第一次用这聚妖幡,真是好用,惊的是,谁见过这等大鼠,足有二三十斤重,和家里的小狗也没差哪去啊,心中也不禁略升畏惧。
稍作镇定,又取灵符一道,对着灵符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取火将灵符升了,对着老鼠吩咐道:速去行事!说来也怪,这些老鼠即刻消失。
做完法事,爸心情忐忑,收起黄幡,用脚将地面荡平,匆匆回屋假装睡觉。
钻进被窝,爸就在想,是不是下手狠了点。原来爸用小黄幡招来老鼠,二道灵符就是把自己想要做的事对灵符说一下,然后把符升了,灵符把人的意愿交代给老鼠,老鼠就会按照灵符的意思,其实就是人的意思去办事。
为啥说下手狠了点因为我爸是命令老鼠,半夜子时行事,去找那个李工头,然后去把那小子的裆中之物取出,算是完成使命,各鼠方可归巢!
说白了,就是他妈把那小子裤裆里的老二咬掉!妈了个巴子的,这么做是有点过分,可谁让他对这群工友们这么狠呢,去他妈的!不想了,睡觉,狠就狠点吧!
爸心中有鬼,再加上刚才就睡了好一会儿,这时也睡不着啊,只好闭着眼睛装睡,听着张队长他们房间那面的动静
爸掏出怀表看了看,还不到十一点。这块瑞士产的‘华尔顿’怀表镶金镀银,用现在的话,那叫定制版。美轮美奂,极为漂亮。
这曾代表着一个家族曾经的辉煌:曾经被誉为‘铜帮铁底功一太’的帮也坏了,底儿也掉了。受过皇封的大家族,后人如今沦落成了苦力。
一天做牛做马,还要挨鞭子。只有爷爷留下的这块怀表,每当翻动它,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和家族里雍容华贵,来回穿梭的人群,像电影一样出现在眼前。
想想自己;有着功一太高贵的血统,却过着奴隶般的生活。往事如烟,生活不易啊。
漫漫长路,起伏不能由我而定。人海茫茫,善恶命数岂能逆天!
这块表还是大舅爷从爷爷那,把我爸领走时跟爷爷要的,说是给我爸留个纪念,那时候爷爷还没有特别窘迫。
不过大舅爷早就算出来了,好日子没几天了,要点东西给孩子做个念想,再晚了就啥也没了。
突然外面传出嘈杂的喊叫声。爸合上表盖,一切的思绪和记忆就像关了电源,通通定格在稍有泛黄的‘华尔顿’表盘上。
不能动,不能第一个出去。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乱。这时候爸的这间工棚已经有人起来并点上了洋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