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眼眸凝了凝。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贸然闯进。
他立即转身离去,在门口站定了会儿,唤来一个婢女:“你进馨香园,叫杏姐儿和温……”他停了停,“宁姝。”
申时初,庑殿顶亭子里,宁姝端坐在椅子上。
她离谢家父女并不远,也就十来步,谢屿在带谢知杏过一遍上午学的骑马,这是最后一圈,跑完便放风筝。
她掩着嘴唇,偷偷打个呵欠。
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四季的奥秘。
婢女端茶盏搁在桌上,一套岁寒三友的茶盏有三个,一个放在宁姝手边。
正好喝茶解困。见宁姝伸手去拿,那婢女脸色变了下,刚想提醒,她的手指已被烫到。
她立刻抽回手,手指捏捏耳垂。
婢女面带尴尬,说:“温姑娘,这茶偏烫,须得等一会儿再喝。”
宁姝应了声:“嗯。”
宁姝被烫到,精神起来,也明白这茶为什么冲得烫,全因谢屿和谢知杏还在跑马,婢女掐算好时间,先上茶,等他们回来时,就能立刻喝到适口的温茶。
经过一早上,庄园内的仆从,都知道温宁姝的身份,估计婢女也没想到,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异性姑娘,居然敢不等侯爷,先喝茶。
宁姝继续用手指贴着耳垂。
这是她被烫到的小动作。
婢女本以为宁姝会恼怒,但看她神色淡然,心里生起一股愧疚,立刻说:“我给姑娘换盏茶。”
宁姝笑了笑,没打算揪着这点说事不放,回:“无碍,我等茶凉些就行。”
接着又问:“哪儿有凉水?”
婢女:“姑娘跟我来。”
她带着宁姝,从亭子后的小径抄过去,便看一口浅井,婢女主动打水给她濯手。
被烫过的手指,乍然经过清凉的水流,霎是舒适。
也还好一触即离,并不严重。
宁姝泡了会儿手,待回到亭子内,却看另一个身材高挑的婢女,手中拿着一盒圆形的玉肌膏。
高挑婢女瞪了眼宁姝身后那婢女,立刻对宁姝展颜:“温姑娘快坐,小环毛手毛脚的,叫姑娘烫到,竟还不备着膏药。”
小环低下头。
宁姝摇摇头,平和地说:“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我自己没留意。”
刚刚简单地处理了下,她手已经不疼,但高挑婢女还是坚持给她敷好药,且重新上了盏温茶,这才带着那叫小环的婢女离开。
宁姝琢磨着,这些仆从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变得有点大。
算了,反正不是坏事。
她啜口茶,舒服地微眯起眼睛。
另一边,高挑婢女拽着小环,远离亭子后,高挑婢女说:“方才是侯爷叫我,给亭子送玉肌膏。”
小环脸色白了:“侯爷,侯爷看到了!侯爷竟这般关心温姑娘么?”
高挑婢女说:“叫你马虎,接下来提一百个心罢!也还好这姑娘是个好相与的,否则,你就别想在镇北侯庄园待着了!”
小环连忙喏喏称是。
另一头,谢知杏从马上跃下,谢屿带着谢知杏回到亭子,宁姝手没事,就把膏药擦掉了。
她和谢知杏在拿风筝理线,两人说说笑笑。
其实是谢知杏在说,她在听,在给回应,或者抛出自己的疑惑。
没有刻意的迎合,没有虚伪的讨好,也没有任何敷衍。
这或许是谢知杏喜欢她的缘故。
谢屿眉宇微抬,狭长的眼眸里,目光定在宁姝的耳垂上,她没有戴耳环,右边耳垂白皙,左边的,多了一丝丝妃红,像借了桃花三分粉。
那是她被烫到时,下意识揉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