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下心,隐匿呼吸,到达诡异灵力波动地点。
只看洞府外绘阵法,几个明正宗老资历的长老,负责护守,捭阖剑也在。
徐辛夷握着捭阖剑,神色严肃。
阵法围绕的山洞里。
陆恒浑身灵力滚烫,几乎烫坏经络,丹田里的灵力,如刀割一般,仿若一寸寸裂开他的筋骨,痛苦让他的反应迟钝,已不知今夕何夕。
薛若君就在他面前,衣衫不整,进退两难。
掌门和她说,要帮陆恒疏通灵力,需要……双修。
她有点羞耻,要不是陆恒长得好看,掌门也求得诚恳,就上次陆恒不肯给她疏通灵力,他死就死,她才不来呢。
其实她不知道,此行并不需双修,只是掌门的私心。
今天,被陆恒拒绝好几次,她又急又赧,抹眼泪,说:“你都成这样,为什么还不给我碰,阿恒哥哥,以前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她再次尝试将手放在陆恒脸颊上。
陆恒死死咬着舌尖,才克制住拧断她的手的冲动。
他往后一躲,重重地说:“走开!”
薛若君不服气,扑到他身上,理直气壮地说:“阿恒哥哥,我是在帮……啊!”
她从未想过,陆恒会突然扼住她的喉咙,他睁开双眼,眼眶猩红,用看死人的眼神,睇着她。
人在极度惊恐时,反而发不出尖叫,尤其是薛若君一直以为,陆恒脾性温吞和善,从不发火,而这一刻,她毫不怀疑,陆恒真的会杀了她。
他眼神涣散,呢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用力扼住薛若君的喉咙,“你们联合起来的,是不是!”
薛若君涕泗横流,疯狂摇头。
陆恒什么也感觉不到,只口中涌出一阵阵滚烫的血液。
今日早晨,掌门给他闭关护法更改禁制阵法,他本以为是寻常,可当灵力倒流走动时,他才发现,这阵法竟是要摧折人的心神!
他试图冲出洞府,可他们拦住他。
哈,他的好父亲,就站在阵法外,冷漠地看着他:“雪剑,修真界危在旦夕,你还这么不懂事,我听闻,你竟然还喜欢假神女?这次时机,你必须让神女选你,日后便是修真界覆灭,至少能保住明正宗!否则,明正宗不定会对假神女做什么!”
回想那一幕,他心性大动,雪剑亦然嗡鸣不已。
此时,他收紧手指。
都去死吧。
薛若君的挣扎,越来越弱。
乍然之间,陆恒的手腕被抓住,一股奇特强大的力量,用力将他的手,缓缓抓离薛若君的脖颈。
他满脑子杀意,抬眼时,却望进宁姝那双干净清澈的眼里。
他骤然一愣。
突然,陆恒又猛地呕出一口血,昏厥过去,宁姝扶着他在修炼台坐下。
她回头看薛若君,确定薛若君没事,度一点灵力给她,又立刻给她整理好衣裳,才观察起陆恒。
陆恒盘腿坐在修炼台上,向来清风明月淡然的师兄,却稍显狼狈。
他只着白衫,衣衫被汗水浸透,露出薄薄肌理轮廓,血液喷溅的地方赤红,加之脖颈微红,嘴上沾着血,显得几分艳色。
宁姝试着伸出手,用巾帕擦去陆恒脸颊上的血渍。
忽的,陆恒抓住她的手。
他睁开眼,双眼涣散,只是,好像在坚持什么不肯动摇。
宁姝看了眼地上的薛若君,坚定温和地道:“师兄,是我。”
陆恒的目光,从茫然,再到恍然,他似乎找回几分神智,咬着牙齿:“……走。”
掌门已经知道,他的意中之人,是宁姝。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她会受伤的。
宁姝却摸到他的脉搏,边说话,吸引陆恒的注意:“我好不容易进来,怎么能走。”
是的,门外那么多守备,她是怎么进来的?
陆恒很困惑,也怀疑这是梦。
下一刻,他心里担心的事发生了!他看到“宁姝”被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猛地吼出一声:“不要!”
他的灵力逆行暴涨,险些挥开宁姝!
宁姝吓一跳,只记得疏通灵力,大抵是要用自己灵力度进他人身体,她小心地注入一丝灵力。
出乎意料的顺利。
它就像坠入火海里的一道冰丝,随着冰丝茁壮,它强势地箍住本四处乱窜的灵力,逐一规整,旋涡般滚动的丹田,终于平静。
陆恒眼前的幻象,渐渐消失,他浑身暖洋洋的,就是雪剑,也停下痛苦的□□。
像有一只手,轻轻顺着他的背脊,轻抚着。
且看陆恒脸色逐渐恢复,宁姝松口气,她正要收回手,陆恒反应极快,忽的抓住她的手腕。
他双眼朦胧的视线里,只倒映宁姝的虚影。
陆恒使劲撑着自己坐起,又眨眨眼,仔细看清不是错觉,眼前的人,真的是宁姝。
不是薛若君帮他疏通灵力,甚至,薛若君并没有这种力量,而是宁姝,也便是说……
他反应过来了,他嘴唇一动,还未开口,宁姝半蹲下,她手指按住自己嘴唇,道:“嘘。”
陆恒眨了眨眼。
宁姝说:“师兄,这是秘密,你能和我一起保守吗?”
陆恒紧紧抓着她的衣裳。
她才是神女,宁姝才是神女!
他心海疯狂澎湃翻滚,指尖泛白,好一会儿,才终于接受这种惊喜,他忍住喉头的腥甜,沙哑地应了声:“好。”
神女殿下。
他即使不知道宁姝是真神女,还是不可自拔地沉沦进去。
无关她的身份,无关他的使命,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在那些人看来,他是明正宗的雪剑,他不是陆恒,宁可让他走火入魔。可他始终,还有一样东西是自己的,属于自己的心。
宁姝小声说:“师兄,我要走啦。”
陆恒沉默半晌,他拿起手边沾染血迹的雪剑,轻轻放在宁姝面前,低声说:“可以请你,再抚摸它一下吗?”
宁姝轻轻将手放在温和的雪剑上。
惊奇的是,雪剑发出愉悦且满足的嗡鸣,让她微微一愣。
似乎这一刻,让它把所有都献给她,也是心甘情愿。
为神女,更为主人心中之涌动。
陆恒整颗心都在发颤,他闭上眼睛,低着头,轻轻靠在宁姝肩膀上,眼角处忽然划过一道水痕,嘴唇却弯起来。
再克制不住满腔满心的喜欢。
好想要,占有她。
让她只属于他自己。
与此同时,单独待在空格里的妄剑和赤渊剑,皆感受到,来自第三把神剑的意识。
雪剑的意识,像是平地惊雷,扰乱这两把神剑的安宁,骤然,它们躁动不堪,一向稳重的赤渊剑,也“咔咔咔”颤抖。
深深压在望月谷的梦境,重现那片宁姝改过的桃花源,闻人辞赤着双足,坐在她搭建的秋千上,一下,又一下地晃动坐着。
司渡也出现在桃花源中。
打量着四周,他伸出手,接住一朵掉落的花瓣。
随即,他和闻人辞的目光,正正对上。
这还是第一次,闻人辞和司渡,同时出现在梦境里,这说明,有什么剧烈的刺激,让两人都想出现,结果就是,两人都挤占着彼此的意识,消耗巨量精气,出现在梦境里。
啊,不出意料,这个刺激,就是那把该死的雪剑。
它竟然敢挑衅它们。
闻人辞撑着下巴,笑着道:“她去碰了别的剑诶。”
司渡脸色微沉。
闻人辞看得明白,司渡也有几分醋意,只是不习惯表达情绪,闻人辞可从不会是忍耐的人,他晃晃秋千,知晓精气消耗多,长话短说,他伸出一根食指:“我有一个好提议。”
司渡知晓不会是好东西,可是,脚步竟也迈不开。
闻人辞轻笑着:“我们把她关起来,让她生生世世,只能抚慰我们的剑,不好吗?”
司渡目中骤然一凛,露出前所未有的冷然。
闻人辞要让她做禁脔。
他又说:“哦,不过你是不太想强迫她,那这种事,我自己做也好,你安静些就行。”
司渡屏住呼吸,他攥紧拳头,朝他挥过去。
下一瞬,梦境破碎。
而空格里储藏的两把剑,疯狂动起来,妄剑拔剑出鞘,赤渊剑也不落后,剑鞘脱落,血色剑刃,在白色方格里,显得尤为刺眼。
“叮,警告,叮,警告!快阻止神剑扰乱系统程序!”
这点动静不小,宁姝回屋立刻打开面板——这两把神剑,竟然将隔着它们的那阻隔空格,给打通了!
这是什么情况!
方格里,“铿”声不断,它们在来回打斗,招招致命。
系统又惊又怕,哭诉:“再打下去可能要影响别的储存功能啦!”
宁姝忍住掐人中的冲动,冷声说:“别打了!”
闻声,赤渊剑先停下,妄剑才不管,猛地刺向赤渊剑的剑身,宁姝眼疾手快,将赤渊剑捞出来,时近子时,捞出来的瞬间,赤渊剑的本体很快变成司渡。
他盘腿坐下,急促地喘息着,身上有一两道伤口,还好不深。
方才,算他和闻人辞之间的较量。
宁姝立刻蹲下身,用灵力蕴养他的伤口,虽然还是很气,但看司渡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有理由的,她哼了声,问:“怎么回事?”
司渡抬起头,目光微闪。
那些话,他说不出口。
宁姝盯着他的眼睛,追问:“就是你,也不说吗?”
忽的,他抓住宁姝给他疗伤的手,放在唇边。
他单膝跪地,浅淡的唇,压在她的手指处,毫无狎昵,带着一种虔诚,从宁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黑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酝酿着的东西。
宁姝轻轻屏住呼吸。
只听他低声,一字一句,如钟鸣低沉,决然道:
“不管我做什么,我永远忠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