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越起床的时候,外头天光熹微。
12月的天,即使是热带温度也降下来,但他浑身粘腻,从脖颈到胸膛,一身的汗,以及裤子。
傅松越内心有点崩溃,多年来,他的生活习惯很稳定,出现这种事,和沦落荒岛的关系很大。
但归根到底,他也清醒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脱离本来的轨迹。
一想起梦里,她的指甲轻轻重重地蹭过他的腹部,荒唐的情节一而再再而三,傅松越猛地按住太阳穴。
而此时,宁姝那边传来翻身的声音,傅松越只做不知道,眼睛都没往那边,立刻出去洗漱,顺道换洗内裤。
还好时间够早,用火烤一烤,还是能穿的。
他闲不住,只要手上动作一停下来,就会想到不该想的东西,索性饱暖思淫欲,前者才重要,他抓来一只小山猪,放血剥皮,还得过滤水,煮水,清洗水果。
渐渐的,心沉静下来。
是荒岛这个环境,所带来的绮梦罢了。
傅松越又找回过去的自己,但他也没想到,这种淡定,会在看到宁姝一边揉眼睛,一边出来时破功。
好在宁姝刚起来,并没有发现向来沉稳漠然的男人,脸上骤然闪过的尴尬无措。
宁姝昨晚躺在暴晒过的厚草上,可惜这种草,还是没有干稻草睡觉来的舒服,睡到大早上,总觉得后背湿漉漉的。
出太阳了,他们在地上插一根竹竿,通过竹竿斜影,能大体看到时间变化。
不出意外,她今天又睡到早上十一点。
竹制的烤架上,穿着几条烤得金黄的腿,一股肉香味,而傅松越昨天编织的东西,已经成型,还有好几只,小篮子只有手大小,确实适合当碗,居然还能装水!
宁姝捧着竹篮,上下观察着,直到五、六多秒后,竹篮底部才开始漏水,可见其密实程度。
她赶紧把水喝完,感叹:“你这是什么工艺啊?用手就可以做到?”
傅松越含混地应了声:“嗯,以前的技艺。”
实际上,真给他更多时间,更好的材料,确实能编织出完全不会漏水的竹篮。
他手上在削细竹片——其实也不能说是片,宽度大概是宁姝食指四分之一,柔韧十足,而且这东西他昨天开始做,现在就攒了二十来条,三条并在一起,能当扎实的绳子使用。
今天早上,傅松越探索的范围更广了,竹林外隔着一道大河,能看到对岸,他测过水的流速,打算做竹筏,到时候,划到对岸去。
宁姝知道,离下一次触发随机事件,就剩下两天,得做好万全准备,不管是海啸、泥石流,还是雷暴、飓风,都会伴随强降雨,地震已经触发过,下次触发到强降雨情况,可能性太大。
他们这儿地势低洼,傅松越没有系统提醒,能考虑到这一层次,确实很强。
也难怪前面几人都以傅松越为首,实在是这家伙,会的东西太多。
宁姝又一次庆幸,还好这种时候是跟着傅松越的。
下午一点,傅松越固定歇息半个小时。
岩洞里,他侧躺在铺了青草的地面,相比宁姝的青草厚度,他的厚度,也就刚好够隔绝尘埃。
他枕着单手,闭目养神。
宁姝手上拿着晒好的绷带,刚走近,傅松越立刻睁开眼睛,还露出些微警觉。
宁姝晃晃手上的东西:“换药。”
傅松越犹豫了一下,他起来,背对着她。
宁姝觉得他今天格外沉默,虽然平时,他话也不多,不过也能理解,在荒岛上,没有谁能成天保持乐观心态。
她解开绷带的结,忽的,傅松越后背渐渐僵直。
这种变化很细微,背脊越来越直,肌肉的纹理紧绷,如果不是宁姝无聊,观察得仔细,根本就察觉不到。
看起来,他好像很怕她的手指碰到伤口。
宁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表面一切又很正常。
后半日,他们在竹林里过的,挑竹子、砍竹子。
开路时,依然是傅松越走在前面,宁姝在后,她肉嫩,被竹片刮着皮肤,不敢挠,怕破皮不好处理,毕竟她没有傅松越恐怖的愈合能力,只能用掌心搓。
皮肤摩挲着发出“咻咻”的声音。
没一会儿,傅松越越过一个上坡,下次砍掉竹子时,顺手削掉竹叶。
宁姝挺知好歹的,小声说:“谢啦。”
傅松越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随口应:“没事。”
又走了一段,还是上坡,傅松越拿出一根竹子,自己抓着一端,另一端递给宁姝,这样两人就不用肢体接触。
盯着宁姝一言难尽的目光,他撇开眼睛,看向别处。
宁姝:“……”
就是某些朝代古代男女有大防,也没这么夸张吧?
宁姝恍然发觉,这家伙好像在躲她。
但也不能说是躲,和之前他的刻意冷漠不一样,不像宁姝做错引起他的不满,而是他自己想做。
所以会是什么事。
好好奇哦。
宁姝心里犯嘀咕。
天色渐晚,竹筏材料都准备好,傅松越把竹子扛在肩头,宁姝只拿一些小件的工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男人的背影很高大,绑着绷带的后背,隐约能看到,大片血痂掉落后的微红皮肤,他肩胛骨隐在绷带里,少了衣料遮掩,线条从胸膛到腰部收束,结实而不壮硕,不难想象其爆发力,有点公狗腰那意思。
岸边还算开阔,傅松越把竹子排开,空心的竹子在地上滚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砰”声。
他拍拍手,又对宁姝说:“我送你回去。”
宁姝听出言外之意,挑眉反问:“你不回去?”
傅松越看向地上的东西,说:“以防万一,尽量这两天弄完。”
因为地震过,这一片地方也没什么大型动物光临,只要在岩洞里烧起火堆,用石头堵住洞口,一整夜都是安全的。
他正好搞定竹筏,只要累一点,就不会想那么多。
傅松越私心底,把这一切异常,归根于荒岛环境和他太闲。
宁姝偷看傅松越,心里思索。
他不可能知道两天后又有随机事件,她没法解释非自然现象,而且系统没有强调能说,最好缄默,以防被挖坑。
尽快完成竹筏,是他们的共同目标。
宁姝不好意思混吃混喝,说:“我跟你一起。”
傅松越嘴角动了动。
晚饭凑合着吃果子,傅松越在编竹绳,宁姝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渐渐也能上手,两个人的效率确实更高。
月色蒙着一层薄纱,夜凉如水,宁姝压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傅松越动作稍停,过了会儿,越来越快,不一会儿,绳子也都准备好了。
宁姝松口气,看天色,月色朦胧,就怕明天就没有太阳。
接下来要把竹子联排,两人蹲在地上,傅松越用力扯动竹绳,手臂肌肉微微鼓起,他手朝旁边伸过去:“刀。”
宁姝赶紧把瑞士刀递过去。
傅松越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就像怕多看宁姝,他伸出手时,宁姝眸底一转,刻意把手再往前点,傅松越手的落点,就在她拇指和掌心那一块。
他五指一抓,摸到的不是冰凉的刀,而是温软的肌肤。
“铛”的声音,没人抓的刀掉在竹子上。
恍若触电般,傅松越骤然收回手,身体后倾,动作大得有点夸张。
宁姝保递东西的动作,她眯起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
傅松越后知后觉,冷俊的面庞,难得露出些许尴尬:“抱歉。”
宁姝忽的撑着手靠近他。
晚风携带着一股淡淡的,但很甜的果香,是果子成熟到极致的芬芳,一丝丝地探进傅松越肺部,但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再细品,半点也闻不到。
面对这样一个弱女子,他竟然往后退了。
宁姝惊讶:“你躲什么啊,我又不能把你吃了,”忽的笑得有点得意,“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难以诉诸于口的想法啊?”
傅松越性格正经,甚至说严重点,应该是执拗,在是非之上,他泾渭分明,从不会有似是而非的选项,宁姝一直以为,两人能暂时和好就不错了。
没想到啊。
她越觉得,傅松越这两天不对劲。
如果现在任务是显示度假岛主线的完成度,那现在,会是多少呢?
她膝盖往前蹭,压在竹子上,语气上扬,却是肯定句:“傅松越,你对我有意思。”
宁姝两眼弯弯,迷蒙月色下,那抹樱粉的唇令人难以忽视,偏生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水润润的色泽,惹人咬一口的冲动。
她笑得实在太畅快,笃定他就算真的有遐思,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所以,她大胆地挑衅着。
傅松越眼瞳一缩。
有那么一刻,冲动越过那条线,如梦境中的不可控,瞬间占据他的大脑。
他伸出长臂,蓦地拦住宁姝的后背,一个翻转,他将她压在竹排上。
宁姝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傅松越一脚膝盖抵住她的膝盖,一招抵抗住她所有反击。
男人身上一股不重的汗味,唇角处的胡须没有剃得很干净,因为他强势的气质,没那么邋遢颓废,倒是有点野。
他双眼沉沉,从上而下盯着她,眼底激烈翻腾着什么,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带着灼热的,暧昧的气息。
宁姝:“?”
这家伙怎么变脸这么快啊!
她不承认这是自己浪翻车的,按她的感觉,再浪几次,傅松越都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等一下,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漏算环境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