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其名曰是帮他练练胆子,实则专门负责提头。
所以,这才有了两妖一人围着鬼婆头颅打量的场景。
鬼婆可怜地看了看四周,脸上再没有之前的得意和嚣张,开始真切地为自己的小命焦虑起来。
它如今只剩下一颗头颅苟延残喘,初时不免仇恨将自己将置于此种惨况的七花。
但妖怪的世界本就强者为尊。
技不如人,落败被擒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地方。
只心中唯一的遗憾是——这人间“猎场”才刚刚开放!本来饿了不少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开了没几日的荤,结果,不幸踢到铁板,即将一命呜呼,思来想去,也未免太倒霉了吧?
这么想着,鬼婆不免又将事情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暗自思量起来:“这事细究,好像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受神所托,前来刺杀……但我一个妖怪,又不像某些人类一样讲究什么忠诚,既然失败被抓了,不如索性投降!反正这边似乎也是有神明的,给谁干活不是干活呢?”
“况且,之前一瞥间,也注意到,这边神明虽则年幼,却很勇武,那火焰也颇为神异,竟能将自己的身躯都烧个干净……”
“与他相比,那个自称什么天空之神,却整天吃喝玩乐,只知一天到晚让别妖去干活的家伙简直就是个蠢货嘛。”
这么一思考,它的思路瞬间清晰,毫无愧疚地想:“好吧,那个什么天空之神,对不住,鬼也有鬼的难处,我要降了!”
所以,不等七花想出怎么对它严刑拷打,好拷问情报的时候……
它已然大呼小叫地喊起来:“我投降!我投降!我什么都说!从今天起,我要投效亮大人了,从此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后头那番话自然纯属瞎说。
鬼婆的忠心其实就像清早露水,一出太阳就没了。
但哪怕明知道它的这番话没什么可信性。
在它口口声声要投靠田川亮的情况下,七花一时还真没办法下手去杀死它了:“人老成精,真是狡猾呀!”
狐狸倒是很看不上它的样子:“呵呵,大人才不会要这种手下呢,干脆杀了算了!”
但七花素来办事谨慎,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只委婉地提了一句:“好歹也要问一声呀。”
高桥裕二欲言又止,想说这鬼物太凶残,还食人,哪怕投降也不可轻信。
可是,这两个妖怪都没有和他讨论的意思。
他自己也不是那种很外向、很擅长交流的性格,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最终,他还是无奈地继续充当工具人,提着鬼婆的头,跟在两个任性妖怪的后头,去见田川亮了。
田川亮并不想把事情引到家里去,干脆就在胧车里,同他们见面。
而在此之前,七花已经把鬼婆想要投效的意思告知了他。
如今,田川亮直接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鬼婆的头颅前驻足,淡淡地问道:“听说你要向我效忠?”
鬼婆立刻恭恭敬敬道:“小妖既然已经败了,自然心服口服,愿意投靠,从此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之后,不论问什么问题,它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并没有说什么顾忌旧情,帮原本主君隐瞒的意思。
等到将要问的问题问完后,田川亮忽然又问:“若你愿意为我效劳,我也不好亏待于你。那么,你对我又有什么要求吗?”
这话出口,鬼婆心中便是一喜。
可无论是高桥裕二、狐狸还是七花都皱起了眉,很不情愿的样子。
高桥裕二碍于和在场的妖怪、人都不算太熟的缘故,还有点儿不敢随意开口。
七花也是生性谨慎,一直对人性持有怀疑的态度,也不吭声地静等后续。
唯独狐狸立刻不满地喊了起来:“大人,这老东西又脏又臭的,根本不配做您的下属呢。”
田川亮没有理会它。
他静静注视着鬼婆,等待答案。
鬼婆不知田川亮的想法。
只当眼前神明年幼、心软、可欺,在接下来的回答中,语气便充满了哄骗意味:“大人,别听他们胡说。我现在样子虽是狼狈,可等我换个身体,便也能干干净净的了。”
“至于说要求,我对大人您如何敢有什么要求呢……”
“但大人您不知道,鬼生艰难,便如人类一般也是要吃饭的,虽说普通食物偶尔也可聊以自/慰,但小妖的这肚腹却绝非一般食物所能满足的。所以,时常忍饥挨饿……”
田川亮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那你要吃什么食物呢?”
鬼婆那张丑恶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垂涎欲滴的陶醉神色,委婉地说了一些诸如“素女肉、红烧唇肉、爆炒小舌尖”等等菜色。
高桥裕二才听几句,便气得浑身颤抖。
他一时想站出去,立刻将这个可怕的鬼物杀死;一时又想仗义执言,劝那个年幼的男孩不要听这鬼物胡说八道。
但种种思绪在脑海中不断翻涌、拉扯,太乱太杂,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七花依旧不动声色,在一边冷眼旁观。
狐狸倒是藏不住心事,假作恶心地想吐,毛茸茸的脸上,还直白地显露出了很嫌弃的样子。
田川亮的脸上却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他说:“这要求倒也正常,食人之鬼,若是一直吃素,确实日日都在忍饥挨饿。”
鬼婆大喜:“大人英明。”
但下一刻,只听一声如狼嚎般的凄厉惨叫响起,那食人之鬼的人头,已化作一团熊熊烈焰,约莫几秒的时间,便被彻底烧成了一堆黑灰。
众人原本还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此时,他们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田川亮,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
田川亮的表情很冷静。
他慢吞吞地说:“既然在人间忍饥挨饿,活得这般艰难,那索性便回到地狱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