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整个申城的街巷上逐渐缀满金黄。
银杏伞叶飘飞、宽大的梧桐叶踩在脚底沙沙作响。
凌以的病渐渐好了,也收到从检测点发过来的结果:
阴性,没有问题。
拿到结果的那一天,他正在训练间歇、躲在阳台烦躁得抽烟。
在默许了封越的按摩后,这小野狗每天都特别黏他。
餐厅吃饭的时候要挨着他,训练结束复盘的时候,要眼巴巴地看着他。
只是上个楼梯、回个房间,也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基地里的人心里明镜儿似的,一个个都闭着嘴不说话。
只有胆大如蒋烨,总忍不住地要戏谑他两句。
待在公司左右无事,蒋烨这几天来mtc基地的频率有些高。
表面借口是关心战队秋季赛的训练状况,实际上——
凌以站在通风的阳台处,从烟盒中甩出一根烟。
他凉凉地看了没个正行瘫在阳台木制躺椅上的蒋烨一眼:
实际上——这小子不过就是好奇,来瞧热闹罢了。
不得不说,封越在某种程度上真有种与世界为敌的勇气和执拗。
明明凌以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他却还是能坚持着任劳任怨、端水按摩。
看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凌以啪地一声打开打火机。
烟卷还没有点燃,就被人从后抽走。
“蒋烨你——”
他回头,却被一个高个子挡住了阳光:
“教练你病才好,还是别抽烟了。”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阳台上的封越,自然而然地没收了他的烟盒。
取而代之地、塞给了他一只毛茸茸的白色暖手袋。
“天气转冷了,教练,你得对自己好一点儿。”
封越神色坦然,但坐着的蒋烨眼睛已经兴奋得眼冒绿光。
入手的羊羔绒像猫咪肚子一样:软乎乎、暖烘烘的。
凌以面皮发紧,尴尬地皱了皱眉。
封越却也不用他回答什么,笑着冲蒋烨点点头:
“那老板、教练,我回去训练啦!”
他揣着凌以的烟盒离开,脚步轻快得很。
“啧啧啧,”蒋烨十分八婆,“这小子看来是当真很喜欢你啊。”
凌以哂笑:“不过就跟外头的野狗照地方撒尿一样。”
蒋烨皱眉,对凌以这粗俗的表述大感震撼。
“上过的人,他就觉得是他的,”凌以哼了一声,“这算什么喜欢?”
hound这个词是猎犬的意思,也像封越对他非比寻常的关注。
问题是:人在十九岁的时候,谁没有莽撞好奇和一时冲动?
蒋烨不笑了,有些讪讪地:“……以神,你这话说得可真难听。”
刚才明明已经离开,却绕到一楼从紧急通道上来。
此刻站在铁门后的封越,清清楚楚地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
凌以的话,蒋烨觉得难听。
但封越却很动听,他在黑暗一片中翘起嘴角——
野狗照地方撒尿?
这还真是个、绝妙的比喻。
“话糙理不糙,”凌以回头看着蒋烨,难得正色:“年少的冲动,一次就够了。”
“我没必要为了一个年轻人的临时起意,再赔上自己半生。”
说完,凌以没有给蒋烨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揣着那只暖手袋,脚步稳健地返回了训练室内。
倒是站在铁门外的封越愣了愣,为着“临时起意”四个字,缓缓地在黑暗中捏紧了拳。
在预热了半个月后,联盟秋季赛首战终于在申城打响。
经历了数个版本更迭、战队轮换,mtc的首战被安排在了周日晚八点。
首战对阵的对手是来自西部的alizard,也算他们的老对手。
alizard这两年经过了人员的轮换,熟人只剩下了队长998。
在休息室外的走廊偶遇,998冲苏墨北笑了一下。
然后带着身后的四名小队员进入属于alizard的休息室。
摄像还有技术组的工作人员聚集在休息室里,早就习惯这一切的苏墨北看了看赛场首秀的封越:“紧张吗?”
封越原地跺了跺脚,甩甩手,认真地想了一下:“不紧张。”
“那你真是好样儿的,”fabulous是个直性子,摇摇头慨叹道:“我第一次登场的时候可紧张得跑了六回厕所。”
“瑰哥你别说了!”licross苦了脸,“你一说害得我有点想去厕所了!”
凌以配合着拍完了赞助商酸奶厂的宣传镜头,从后面推了licross一指头:“出息!”
licross扁了扁嘴,却也蹭过去拧开一瓶酸奶喝。
“训练赛怎么打这一场就怎么打,都打起精神来。”
凌以顺手将酸奶瓶甩进旁边的垃圾桶,那漂亮的弧线换成篮球肯定是个三分球:
“别给我整什么让二追三那一套,快点进入状态。”
“都给我好好表现,明白吗?”
jason点点头,苏墨北笑了:“放心吧,以神。”
被逼着喝了一罐酸奶,凌以倒是真的有点想去厕所了。
他推开门去洗手间,结果才解开皮带扣、扭头就看见封越跟着进来。
赛场的男厕只有两个大号用的隔间。
小便斗一排排直立地竖在墙面儿上。
凌以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选择坦然地拉下裤链。
偌大的厕所内只有他们两人,封越却偏要挤到他的旁边。
赛场,洗手间。
这场景实在是瞬间就勾起了凌以记忆中一些迷乱的场景。
他横了一眼封越:“干什么?赛前讨打吗?”
“教练,”封越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好好表现的话,有没有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封越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凌以一把揪住了领口。
长发扎在脑后的凌以,眼神说不出的危险锋利:“又想威胁我?”
“……”封越舔了舔嘴唇,“那教练,给我威胁吗?”
“哼——”
凌以凑过去,他的身高让他正好微微仰头可以够到封越的耳根。
扑洒的热气吹在封越的颈侧,惹得封越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心猿意马起来。
结果凌以不客气地抬起膝盖顶了他一下,在封越双手护裆、弯腰蹲下去的时候,凌以居高临下地撩了撩长发:“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想要什么奖励?”
封越疼得脸都扭曲了,但他还是执拗地抬头看凌以:“教练就不怕我待会儿在赛场上捣乱吗?”
“呵,”凌以冷笑:“你大可以试试。”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摔上了厕所的门,意外地发现门口,竟然竖着一个维修中的立牌。
他这一顿,封越也就缓过劲儿来。
推开门的封越也注意到那块牌子,他冲神情阴晴不定的凌以笑,然后凑过去悄声道:
“教练。”
“我是认真的。”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说完,封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将那块立牌还到了打扫隔间去。
剩下凌以站在走廊中,耳根滚烫、愤恨地踹了旁边的墙一脚。
申城是mtc的主场,属于他们的一半观众席被粉丝坐满。
除了传统的几块灯牌,坐在台上的几人意外地发现了hound的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