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看见小优希长相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是,”萩原研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太神奇了。”
一眨眼头发就能变长这么多,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那小优希你要怎么办吗?”萩原研二忧心忡忡地问:“这样的话,那你的头发不就是只能变长,没办法剪短了吗?”
萩原研二说完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不就是现实版长发公主了?
“不会的。”长泽优希叹了口气,说:“只要我不去碰它,它就不会再发生变化不会变短,也不会再变长。”
‘时间在我的身体上是凝固停止的。’
长泽优希松开了手那一束碍眼的长发,他没有说出来这句话。
“那小优希你还要继续剪吗?”萩原研二发愁地询问说,“现在的话看起来,有一点不太协调了”
“算了,就这样吧。”长泽优希收起来了剪刀,他偏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后脑靠中间的那簇略长的头发说:“之后我去买个发带绑起来吧,还好不是太多。”
“要是其他的头发也变得这么长”长泽优希郁闷地说:“那就真的太烦人了。”
“”萩原研二听出来了长泽优希语气里的低落,他尝试着安慰长泽优希:“其实男生的话,揪起一小揪发尾也超帅气的!”
“但愿吧。”长泽优希叹了口气,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没有再耽搁。长泽优希略微地收拾了一下,去吃早饭了。
时间不早了,他得动作稍微快一点了。
诸伏景光一直还沉浸在刚才的困惑里,他没有选择像萩原研二一样顺着长泽优希的想法跳过了刚才的话题。
诸伏景光注视着长泽优希拉开凳子吃着早餐,发现他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意思。
“优希,”诸伏景光忍不住地出声询问说:“你不打算和我们讨论一下刚才那个问题吗?”
诸伏景光没办法在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之后,选择视而不见。
“我和hagi有一点好奇,你是怎么办到这些事情的。”诸伏景光的语气温和,他尽量委婉地询问说:“可以和我们稍微讲一讲吗?优希?”
“小诸伏”萩原研二不认同地看了诸伏景光一眼,“既然小优希不太想要提起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聊一聊吧优希,”诸伏景光抿了抿唇,他没有理会萩原研二的劝阻,而是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可以吗?”
“”
长泽优希没有马上回话,他喝了一口咖啡,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回应了诸伏景光,“hiro你想让我说什么呢?或者,你现在是在和那个安室透一样怀疑我了吗?”
“小优希,小诸伏他不是那个意思——”萩原研二见长泽优希的言辞变得尖锐,整个人都好像竖起了锐利的外壳,态度变得防备了起来,他连忙试图打着圆场,“他只是”
“hiro,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有意变成现在的样子的。”长泽优希忽略了萩原研二的劝解,他径直打断了萩原研二的话,语气平淡地说:“你以为我喜欢吗?”
“小诸伏!”萩原研二听到了长泽优希这明显带着些抵触的话,他忍不住地拽了一下诸伏景光,萩原研二着急地对诸伏景光低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优希的性格。”
“你这么追问,就算小优希本来想告诉我们,他现在肯定也会觉得你是不信任他,根本不愿意再解释什么了。”
“你怎么回事啊,小诸伏?”萩原研二不解又焦急地问,“你难道还不相信小优希吗?”
诸伏景光从长泽优希反问开始,他就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不相信。”此时听见了萩原研二的质问声,诸伏景光才终于开口了,他叹着气,妥协了一般,说:“优希如果我不相信你的话,我根本就不可能把zero的身份告诉你”
“那可不一定,”长泽优希把餐盘里的煎蛋蛋黄用叉子扎了个稀巴烂,他眨了眨眼,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地说:“要不是hagi一开始说露了嘴,hiro你真的会告诉我实情吗?”
“”诸伏景光一时间陷入了语塞。
“算了。”长泽优希像是没了胃口一样,放下了叉子,“你们觉得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吧。”
“优希”
见长泽优希似乎是因为他的发问而感觉到不适了,诸伏景光的语气也就软了下来,“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
长泽优希此时已经穿好了外套,带着耳机出门了。
他站在走廊里,按下了电梯的按键。长泽优希一边等待着电梯升上来,一边听着诸伏景光的道歉。
“算了,这是你的个人隐私。”诸伏景光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会儿,他才轻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
长泽优希听到诸伏景光的这句话,就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叮咚。”长泽优希进入电梯,电梯门闭合后缓缓地下降着。
如果他再继续不配合下去,hiro恐怕就不会再继续追问了。但是如果长泽优希真的什么都不说的话,hiro心里多半还会一直介意这件事情。
“对不起,hiro。”
银灰色的电梯门上映出了长泽优希模糊的身影,长泽优希敛眸注视着上面的自己,他听见自己失落地说:“我不是故意想要隐瞒的,我只是没有勇气。”
“优希?”
诸伏景光见到长泽优希的表现,忽地觉得有点自责。
长泽优希像是只胆小的刺猬,敏感又警惕。如今优希好不容易习惯了他们的善意试探性地露出了肚皮,他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底?
就算长泽优希的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又怎么样?
他不是一向相信并且在意着这个孩子吗?
只要是眼前这个他认识的优希诸伏景光相信,就算长泽优希拥有着什么其他的能力,他也不会利用这些能力去做什么坏事。
既然如此,这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还有什么好探究的呢?
如果他一边说着要尊重长泽优希的隐私,一边为了优希不肯把他的隐秘刨开于自己眼前而耿耿于怀
那他未免也太言行不一了一点。
这么想着,诸伏景光就释然了。
萩原研二可不知道诸伏景光在一边,正一声不吭地想着些什么。
“算啦,小优希。”
此时萩原研二见长泽优希似乎是受诸伏景光的影响而左右为难,他不由得连忙出声宽慰长泽优希。
“不想说的话,就不用勉强自己啦。”萩原研二说:“小诸伏昨天晚上熬夜熬太晚了,脑子有点不清醒。”
不同于和长泽优希关系过于亲近而钻了牛角尖的诸伏景光,萩原研二一发现了长泽优希隐约有着的逃避倾向,他就没想再继续询问。
“本来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不告诉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啦!~”
萩原研二清楚地知道,人都是有秘密的。
长泽优希能够让死去的他和诸伏景光,以这种奇异的放矢存留在人间,他身上的谜团显然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无论是长泽优希可以变化的样貌,还是神秘的意识空间,又或者是空间一楼书架上那数目繁多的记忆图书,都藏着长泽优希不曾宣之于口的隐秘。
长泽优希一直都没有掩饰过着这些,只是诸伏景光一直在选择性地视而不见而已。
说着习惯了亡者记忆的长泽优希,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长泽优希不是像诸伏景光所认为的一样无害、纯善而脆弱,这时萩原研二在第一次看到长泽优希的时候就察觉到的事情。
在萩原研二讲述着自己的死亡的时候,诸伏景光是震惊和愤怒的,这固然是由于他是自己挚友的原因。
但是,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听闻了一个警察殉职的经过,他也不可能像是长泽优希表现出来的一般漠然。
愕然、惊慌、恐惧、甚至哪怕是惊诧。
——这些情绪,长泽优希通通都没有。
长泽优希当时平静地就像是萩原研二讲述的不是他的死亡,而是讲了一个枯燥无味的老套故事一样。
萩原研二从那时候起就知道,长泽优希不是什么单纯的普通少年。
不过想也是,任谁在经历了死者的记忆长年累月的侵蚀,都不可能还是天然纯善的天真吧。
但是,在后来诸伏景光向他解释说,长泽优希只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善良少年时,萩原研二没有反驳。
萩原研二相信自己的判断。
也许他并不全然了解长泽优希,但是他认识的长泽优希是一个情绪内敛,状似冷漠却善良守信,对他人善意毫无抵抗力的孩子。
仅此而已。
“算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长泽优希像是想通了一般,解释说:“更换身份的事情我确实不是走正规的法律途径办到的。”
“没关系啦,小优希你也是迫于无奈而已,虽然可能不那么合法但是我和小诸伏都能理解。”
萩原研二安慰他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小优希可以左右的吧?”
说着,萩原研二一手肘捣在了诸伏景光的腰侧,示意他赶紧回神儿说几句话。
“hiro,你和hagi都是正义感很强的警察,”长泽优希沉浸式地说:“所以我一开始是没打算和你们解释这件事情的。”
诸伏景光原本还在自我反省当中,此时被萩原研二提醒,他连忙跟着说:“hagi说的对,优希你也没有妨碍伤害到别人,在没有别的办法情况下,优希你不必对此抱有负罪感。”
“我想小优希你一定是从吞噬的记忆里摸索出来的方法和经验吧,真是了不起啊。”
萩原研二甚至还在给长泽优希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后,夸奖说:“明明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已,小优希却能在消化了那么绝望的记忆后,还能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加以利用。”
诸伏景光也认可地点了点头,疼惜地说:“很难熬吧,优希,在你刚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的时候。”
什、什么——???
听到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的话,长泽优希原本已经酝酿好的台词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虽然hagi和hiro的反应确实如同他设想的一般,产生了略微的愧疚感从而不那么理性、判断力下降了
但是这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一点?
你们这样让我完全没办法继续发挥,从而引出来‘brandy’了啊!
长泽优希哽咽了一下,他强忍住自己点头附和的欲望,坚强地按照他一开始规划的剧本走了下去。
长泽优希停下了赶路的脚步,决定还是先集中注意力和两位警官先生好好地解释完事情的原委再赶去酒店。
“不是的”长泽优希深吸一口气,他重新找回了最初酝酿的情绪,低声说:“不是像你们猜想的这样的。”
“在遇到hiro你们之前,我并不是一个人独自生活的。”
“我一直没有和你们提起过,我是被人收养的。”长泽优希徐徐地说:“事实上在我父母发生意外离世以后,给我留下的财产并不算多,甚至不足以支撑念完国小。”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想到长泽优希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长泽优希克服着自己的羞耻心,绷着脸说:“如果不是我的养父,我大概没办法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乃至于遇见你们。”
“养父?”诸伏景光忍不住地插话,说:“那现在他为什么没有——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的。”长泽优希摇了摇头,否认说:“或者比起养父,用另外一个说法才更恰当一点,他是我的资助人。”
“资助人?”萩原研二咀嚼了一下这个词,问:“小优希你是说,那个被你当做养父的人会定期给你汇款,但却不会给予生活上的陪伴和照顾吗?”
“是也不是。”长泽优希说:“我们偶尔还是会见面的,不过大多是他来找我,而且通常只是让我陪他呆上一会儿就是离开。”
“他知道我的情况,一直在帮我努力像是个普通人的生活着更换身份,退学转学这些事情,都是他安排人帮我处理的。”
“不过,他不太喜欢我主动联系他,一般只让我在有解决不了的麻烦的时候给他发邮件。”长泽优希最后补充了一句,说:“一般在发出邮件两三天后,他就会联系我或者说直接帮我解决问题。”
“小优希,”萩原研二犹豫了一下,斟酌着问:“你在提到他的时候用的都不是敬语?”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到时完全没有怀疑长泽优希是在说谎,因为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只是长泽优希对这个养父行事风格的描述,听起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很难不在意。
长泽优希顿了一下,因为描述的对象完全就是以brandy为模板,所以他在措辞地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长泽优希大脑快速转动着,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长泽优希面不改色地回答说:“斯图亚特他一直让我叫他的名字,他不喜欢我对他嗯太有疏离感?”
“斯图亚特?”萩原研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发音有些奇怪的名字:“对方是外国人?他的全名是什么?”
“斯图亚特·艾凡。”
“至于国籍,我觉得应该是英国人吧?”长泽优希面上犹豫不决地说:“他只是让我这么叫他而已,事实上不久前他好像还在给我处理身份的时候,给他自己也办了一个日本的在籍身份。”
“那他现在使用的是什么名字?”诸伏景光问。
“黑泽优希,”长泽优希回答说:“他告诉我说现在的名字叫做黑泽优希,我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取了这么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