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来不及说话,她只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几乎要涌出,并未思考,手中自然结印。
下一刻,从她身体里涌出大量的灵气,以绝对强势的霸道之气横扫偌大的垂花天地。
噬魂鸮发出凄厉的鸣啼,被风卷入漩涡中。
而酥酥的身体也轻盈飞起。
重渊瞳孔一缩,倒是并未伸手阻拦,而是转过身背靠着墙面,无视了一地鲜血,目光始终追随着酥酥。
酥酥无法按捺的强劲灵气席卷空中。
叁月落结的阵法被吹得四分五裂,不但如此,叁月落本就因为强行招出噬魂鸮导致灵气空虚,直接被一股强大的灵气击中,击穿了身体,胸口处直接被灼烧出一个大洞。
痛苦的哀嚎声响彻。
酥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无法压抑的,澎湃到满满地,要溢出的灵气。
只能不断宣泄释放。
随着灵力不断的肆虐,垂花天地之间仿佛遭受了一场浩劫。
在这场浩劫之中,只有重渊安然无恙。
酥酥轻盈落地的同时,耳旁的银铃清脆声响。
银铃化作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叮铃叮铃摇。
酥酥能清晰的发现,在风漩之中的噬魂鸮的身体里,有着重渊的神魂气息。
她心头一疼。几乎是无可抑制的怒意让她纵身一跃,飞身而起在风漩之中,伸手抓住了那只噬魂鸮。
这只噬魂鸮吞噬过她的血。与她有着感知通灵的一刹。
然而这不能阻挡酥酥的出手。
她虽未见过噬魂鸮,可是这一刻她无师自通的知道该怎么来做。
她一手抓着噬魂鸮,一手凝聚了灵气,一掌拍在噬魂鸮上,而那挣扎的噬魂鸮则在酥酥的手掌下渐渐变小,最后化作一颗红色的血珠,落在酥酥的掌心。
这里面就是她的血,和重渊被撕扯的神魂。
重渊的……神魂。
酥酥大口大口呼吸,还是会有些憋气的难受。
就在前记一刻,她看见噬魂鸮的一瞬间认识了这种黑暗里的生灵。在被喂食了噬血之主的血后,噬魂鸮就会去吞噬噬血之主的神魂。旁人无法对噬魂鸮进行任何的攻击,因为在吞噬了噬血之主的血后,噬魂鸮在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噬血之主的化身。
重渊如何无法消灭噬魂鸮,他只需要轻而易举地抬起手,就能将这种生灵消灭。
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因为血灵在那一刹相通,在噬魂鸮身上的一切伤害,都会让噬血之主全部接收。
所以重渊放弃了任何对噬魂鸮的动作,而是保护着她,任由噬魂鸮去撕扯他的神魂。
酥酥缓缓落地,她眼前有些发黑。她手中攥着这颗红色的血珠,清晰的知道重渊在刚刚的那些时间内,为了保护她经历了什么。
神魂的撕扯,对于刚刚进行过神修,神魂重伤,还因为动手再次反噬的重渊来说,无异于是毁灭性的伤害。
就算如此,他也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给酥酥透露出一丝半点的伤害。
都是……都是那个人带来的。
酥酥站稳后,看见那躺在地上血流一地的叁月落。
屠城鬼蜮的叁月落,利用此等黑暗之中的生灵,将她与重渊逼迫到何等地步。
酥酥手一垂,二尺小青剑落出。
她抬起手,手中剑光寒冷。
一剑挥出。
天崩地裂,潮彩既出,山河倾落。
叁月落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在剑光所到之处,化为尘埃。
凌霄花在鬼气的侵蚀下不断融化重生。在酥酥的灵气被风吹荡开来时,重新生长出嫩芽。
风动,铃响。
酥酥攥着手中剑仿佛在发呆。她嗅到了……凌霄花中熟悉的气息。
是一个……是谁,为她种下一片凌霄花的人……是谁?
酥酥想不起来。
她缓缓回眸。
垂花天地之间在经历了鬼气的侵蚀,又有酥酥的灵力狂风席卷,此地已然和最初的模样有了一些出入。
唯有重渊安安静静站在墙壁角落之处,在凌霄花的花瓣缓缓垂落之中,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酥酥手中小青剑都忘了,提裙立刻朝重渊跑去。
他此刻是面对着她的,可是她能看见那地上鲜红的血,被侵染的花瓣在血海之中枯萎。
她瞳孔一缩。
一大片的……血。
她腿有些软,跑得甚至是跌跌撞撞。
可是重渊对着她伸出了手,接住了摇摇晃晃的酥酥。
“你的伤!”
酥酥急切地就要将重渊翻过来。
他始终用自己的怀抱面对着她,让酥酥根本看不见他的后背。
“没事,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重渊面不改色,扶着酥酥阻挡着她想看的动作。
“根本不是一点小伤!”酥酥急了,“噬魂鸮吃不到噬血之主的魂魄会肆意撕扯他人30记神魂!你的神魂本就有损!”
重渊微微眯了眯眼。眼前略微长大了一点的酥酥居然会知道噬魂鸮的特征。
他姑且按下疑惑不提,到底不愿意让酥酥看见他深深白骨的后背。
“无妨。一点神魂罢了。”
重渊轻描淡写地说道:“比起这个,离开此处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
酥酥怎么也看不见重渊的后背,她急切到甚至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却让她难受到眨眼都是酸涩的。
“重渊,让我看看。”
她鼻音很重,惶然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重渊却是微微低头,在酥酥的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
“乖,别看了,会吓到你。”
他却是只能无奈地承认伤势有些重。
酥酥紧紧攥着重渊的衣袖,咬紧牙齿。
眼皮上那浅浅的一抹温柔,让她缓缓安静下来。
重渊怎么也不让她看,此刻再纠缠也没有用。的确如重渊所说,现在先离开此处,然后赶紧去找医修给重渊疗伤才是最重要的。
“叁月落……死得连骨灰都没了啊。”
酥酥恍然听见了琉璃醉的声音。
她回眸。
那在之前忽然消失的琉璃醉手持那副美人图,一点点卷起,抱在怀中,而后歪着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似乎轻笑了一声。
酥酥盯着琉璃醉。她总有个错觉,琉璃醉会不会……
琉璃醉仿佛发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来。
琉璃醉浅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格外的冷清,尤其是在和她对视的时候,几乎看不清他眼中的感情。
是他率先移开了视线,踩着地上堆积的厚厚的花瓣,走到了晶棺旁边。
重渊抬手从锦囊之中扯出了一条斗篷,给自己披上。
酥酥默认了他的行为。
他根本看不出受了重伤的模样,甚至会主动牵着酥酥的手,朝晶棺处走过去。
“……你满意了吗?”
琉璃醉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晶棺内的琉璃笑说着什么。
然而死去五百年的青年又如何能听得见他的声音,安安静静闭着眼,犹如沉睡。只是睡中可能做了美梦,青年的嘴角依稀有一抹浅笑的弧度。
酥酥走过来时,琉璃醉低头将手中的美人图放在晶棺上。
下一刻,美人图落在了晶棺之内,卷起的画卷放在琉璃笑的玉枕旁,和那一朵凌霄花一起,陪伴着琉璃笑的深眠。
晶棺回到了原本所在的位置。在酥酥的灵气扫荡之后,彻底将鬼气驱散,没有留下任何的不妥。只是地上多了一层厚厚的花瓣。
“走吧。”
琉璃醉看了眼酥酥,对她外貌上微弱的变化没有任何在意。
一行三人离开之际,石门缓缓关闭。
离开湖中,酥酥和重渊没有任何耽误,直接回到了元月殿。而酥酥更是没有半点停歇,直接去要去找医修。
记却被重渊一把抓住了手腕。
“没用。”
重渊此刻已经瞒不住什么,索性不瞒了,直接说道:“噬魂鸮吞噬掉的位置,医修无能为力。”
酥酥咬紧下唇,忽地想到她手中的那颗红色的血珠,连忙递给重渊。
“这是噬魂鸮的凝珠。”
这里就是她的血滴和重渊的神魂碎片。
重渊微微挑眉。倒是没有想到酥酥居然能将噬魂鸮完全反噬。
他也不说什么,接过那颗血红色的凝珠,闭眸吸收。
酥酥并未打扰他,安安静静在侧给他护法。
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那颗血凝珠才消失在重渊的手中。
他看起来并未有什么变化。被斗篷遮盖的位置,酥酥怎么也看不见他的伤口,更是无法得知他是否有所好转。
然而重渊此刻到底是神魂再次受创,呼吸都有些浅淡。
酥酥犹豫了半天,只能从自己贫瘠的医术之中选出几个合适的疗符画出,一层一层将重渊埋在其中。
还是不够。她想着那侵染了花瓣的血海,就坐立难安,直接将自己的锦囊中,三师兄塞给她的丹药全都倒了出来。
可是这些都是针对身体外伤的,对重渊来说,只有那么几颗有用。
有用就足够了。酥酥将这些丹药全都塞给重渊。重渊也明白,此刻不吃的话,她只会更紧张。
几个丹药他来者不拒全都吃了,甚至还主动伸出了手。
“还有吗?”
酥酥犹豫了片刻,摇摇头:“其他的不适合,我去给你炼丹。”
此刻她已经知道这些丹药对重渊的作用微乎其微,幸好她知道如何去练灵骨生肌丹。
等等,她是如何知道的?
酥酥回忆了好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自己是从哪里知道的。
可是她现在就是知道,灵骨生肌丹是对重渊的这个伤有效的。唯一她也束手无策的就是神魂上的撕裂。
除非进行神修。
可是刚刚进行了神修,还没有得到修复,重渊此刻的神魂根本无法接纳第二次的神修。
甚至于她……
酥酥能察觉到自己神魂比之前的强大,从一个破碎谈不上魂的魂片,差不多到了已经有些魂态的雏形。
是以为……
她的第二颗魂珠吗?
酥酥抬手捂着心口。
可是奈何当时她的心思全都被重渊占据,根本没有多余任何的情绪分出。直到此刻她都是有种不真实感觉。
酥酥走出元月殿,殿外,冉尚戈脸色铁青地,看见酥酥走出来,有那么一刹那的震惊。
“小师妹……”他仔细打量着酥酥。
明明酥酥还是这个酥酥,可是她的相貌出现了微弱的变化,体态上也有了一丝区别于之前的丰盈。
“小师兄。”酥酥看见冉尚戈,急忙问,“你这里有炼丹炉吗?”
顿了顿,酥酥补充道:“最好有千丝,缂柔草,柏水,杨絮,霍几兽心。”
冉尚记戈一愣:“你要炼丹?”
“嗯。”酥酥知道高阶灵骨生肌丹并非谁都有的,或者说,灵骨生肌丹并非谁都知道的,对别人并不抱希望,为今之计自己炼丹。
冉尚戈有些无奈:“没有,这个你该去找三师兄。但是三师兄此刻还不知道踪迹,你问琉璃宫借一下吧。”
“炼丹炉吗?酥酥姑娘,属下有。”
说话的却是绛黎。
守在元月殿外的除了绛黎,还有酥酥许久不见的檀休。
檀休手持长刀,紧绷着下颌,看向酥酥时的目光有些复杂。但是怎么说呢,酥酥此刻看他的时候,好像看出了一些什么。檀休的目光中没有她以为那种厌恶。
“殿主……和你,受伤了?”
檀休问话的声音很低。
酥酥摇摇头:“他受伤了。”
檀休咬紧牙关,别过头去。
他这般模样,酥酥也不在意,而是从绛黎那里取到了炼丹炉。但是她所需要的炼丹材料绛黎这里没有几个。
还是酥酥让人去找到了琉璃醉,通过他才弄全了材料。
不得不说,琉璃醉果然是琉璃宫的大弟子,这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很少会有人有,亏着是他去要,才从弟子们的手中三三两两搜刮出来了一些,给酥酥凑了俩。
酥酥甚至来不及去找琉璃醉道谢,直接在侧殿用灵火开了炼丹炉。
她许久没有炼丹了。
按理说该是极其生疏的,可是酥酥站在炼丹炉前,却有种前所未有的熟悉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