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只手遮天,还命我构陷岳将军,我只管回他:枉法以害忠良,博好官而甘唾骂,吾忍为乎哉!”
“赵兄,你倒是说说,这官尚可做得?”
周三畏欠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仿佛饮得快些,就能冲去胸中的那股愤懑之气般。
赵煜重重叹气,道:“正仲,我多问一句,岳将军遗骸会被如何处置?”
周三畏道:“依惯例,当然是在大理寺墙角挖个坑掩埋了事,还指望那帮奸贼,为将军修陵造冢不成?”
赵煜见他火气上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这般抚逆奸党,确实是离远些,更为安全!”
“只是,岳将军的遗骸断不能草草了事……周兄认为如何?”
周三畏啜了一口茶道:“此次前来,只为跟赵兄道个别。顺便提醒你当心些!”
赵煜见他不答,正要追问,还未开口,暖阁的门被推开了。
赵泽川撩开暖帘,跨门而入,带着周身寒气看向周三畏,脸色迟疑,少顷还是俯身喊了声:“周少卿!”
听闻称呼如此生分,周三畏嘴角一咧,苦笑着摇头,道:“长缨啊,你这是对周叔叔瞧之不起啊!”
赵煜拉了脸,嗔怪地看向赵泽川,顺手把手里的半张字签,递了过去。
赵泽川快速扫过小字,脸颊发烫,到底是自己涉世未深,捕风捉影,差点冤枉了这位刚正的少卿。
郑重道:“是长缨莽撞了,还望周叔叔莫要见怪!”
周三畏把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道:“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赵泽川将自己在丽正门前的所见所闻详述一遍,又道:“所谓何事,尚不可知。”
三人陷入长久的沉默,时间在袅袅的茶香中点点流逝。
南宋庙堂内外风暴业已生成,风暴眼就在大理寺。
赵煜提了琉璃壶,为空杯续上热茶。
周三畏木讷地啜饮,竟尝不出这上好龙井中的滋味来。
他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转动手中的茶碗,似乎要从这茶汤中寻出些门道来。
赵煜打破了沉默,“正仲,接下来,作何打算,何去何从?”
周三畏放下茶碗,碗底与茶几磕碰出一声脆响。
“我要学那陶靖节,借酒宽心,作诗遣兴,远庙堂,耕陇亩!”
说完,他脸色已缓和不少,又道:“赵兄,与他们周旋,你比我心思活络,但也要万分当心才是!”
赵煜点头应着,两人又说了些宽慰对方的体己话。
末了,周三畏沉声道:“这半张字签收好,若有人以签上之字寻来,万望赵兄出手相助!
如若赵兄怕累及,就当我从未说过此话罢!”
坐在一旁的赵泽川,闻言,心下一凛,忙看向父亲。
赵煜嘴角勾笑道,“正仲,你还是这个脾气!若料定我会推辞,你还会前来吗?”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赵泽川一头雾水。
周三畏眼神看似平静。
但只有赵煜知道,这眼神中带着三分愤懑,三分不甘,三分讥讽……
还有一分是难以名状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