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汇荣面色不悦地看了一眼小黄门,往万航身上打量,“在下忝居左都知之位,廖姓汇荣,不过是个跑腿的。”
瞧他面色和善的样子,在这一刹那,想到了赵煜。
情不自禁地问道:“廖都知与原刑部尚书赵煜相熟吗?”
廖汇荣面色一变,下意识看了小黄门那边一眼,嘴唇嗫嚅半天,才道:“赵尚书为人正直,可惜天不假年……”
万航见他一双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旋即就明白了什么。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赵煜怀中那个玉佩,还有吴山,也有一块同样的。
一个大内都知能对一个朝廷命官报以同情,这本身就是值得推敲的,尤其是大宋这个时代,皇帝对宦官的制衡达到了历史之最,几乎完全杜绝他们与朝臣的往来。
这么看来,廖汇荣与赵煜是有些私交的。
万航思前想后,还是不要把话题讨论到太深才好。但是看到廖汇荣对自己如此放心,不免想到,他已经从旁人的口中听过自己的身份了。
小黄门似乎很意外廖汇荣的反应,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最后还是作罢了。
“廖都知,我们还是走吧,赶在上朝前回去,还要花些时间呢!”
他小心翼翼地瞧着廖汇荣,生怕说错什么。
万航恭敬道:“廖大人,还请上马吧!”
两人并驾齐驱走在雾蒙蒙的街道上,小黄门骑马远远跟在后面。
廖汇荣左右看了一圈后,一脸凝重地道:“官家这次召见你,定是与秦桧案有关,官家对他的死,只有一个词:乐见其成。但是在外人眼中,他不得不装作痛心疾首……”
他这么一说,万航心中就有数了。
据史料记载,秦桧安度晚年受尽赵构给予的封赏,赵构也极力粉饰太平,为赵构描绘了一副美好的蓝图。
但是秦桧死前,央求赵构让秦伯阳承袭相位,但是赵构直接拒绝了。
这一君一臣之间的“交情”在那一刻也戛然而止。
所以,要万航猜测,那便是赵构受他牵制,也受够了!
只是为了达到自己求“和平”的卑微心理,不得不暗暗与秦桧达成了某种共识。
试问哪个掌权者不需要几把好枪呢!
“依大人看,我在官家面前当该如何应对?”
他既然肯主动点拨,那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的,从眼前的状况来看,不像是恶意的。
于是他干脆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这样即便有些什么原先不懂的,也不会酿成大错。
“切莫提及信王!”廖汇荣与他肩并肩,沉声道:“官家最忌讳什么,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不管信王是真是假,你一概不知便可!”
说完,廖汇荣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想到了柴奉一与万航两人在风雅阁时,两人嘀咕的内容。
万航心中一凛,暗道:好险!如果自己真如柴奉一交代的那样,毫不避讳地说出信王,恐怕自己这会便是有去无回了!
但是话题既然说到这份上了,他索性想问的彻底一点,“信王,是官家的逆鳞吗?”
廖汇荣登时一惊,脸色微变,“万公子,在他人面前,可不许这般说啊!一切与帝位有损的人,哪个不是他的逆鳞,公子这般通透的人,难道这个道理会不懂?”
万航见他已经解释到这份上了,更加肯定了他与赵煜之间的某种关系,只是眼下见他不肯多说些什么,也只好作罢。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能在紧要关头,提点到这许多,已经是要烧高香的了。
面圣这样的事,有些一辈子没有,有些人一辈子一次,还可能是送命的。
“多谢廖大人提点,我想我知道该如何应多了!”
廖汇荣呵呵一笑,“万公子聪明伶俐,与民间那各个阶层的许多人周旋,都游刃有余,今时只与那一人交谈,没什么好担心的!”
万航欣然道:“如此说来,还多亏大人指点有方,生平第一次入皇宫大内,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他说的这倒是实话,事已至此,以前种种的前因后果,推敲起来已经够令人头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