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山似乎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有片刻的沉默,但最后还是询问了他:“有小执的消息了吗?”
沈念看着那栋危楼,语气冷静没有任何起伏,他说:“……没有。”
“行,没有也没事,爸就是问问。”沈崇山不太自然的开口:“那没事了,挂了,有事儿记得跟爸联系。”
沈念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也渐渐的自危楼收回视线,他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他却难得的有了一点畅快的感觉,像夏天吃了冰激凌。
或许沈念在本质上也很坏,只是被压制的很好,从未显现出来,可这一刻他是真的不想沈崇山知道顾执的消息,不想沈崇山把顾执带回去,而他自己更不想照顾顾执。
那不应该是他的责任。
就记这么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就当自己没有看到。
沈念骑车离开了街角,像是从未来过。
梁秋说过十一要回来的,沈念很开心,为此前一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他想了好多话要跟梁秋说,那些电话里不敢说怕他担心的话,如果梁秋站在自己面前的话,沈念觉得自己是可以告诉他的。
可是梁秋没有回来,上海突降暴雨,所有的飞机都被迫停飞,梁秋打电话跟沈念说抱歉的时候,沈念正坐在小院儿的北屋廊下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第一次意识到他和梁秋的距离真的好远好远。
远到连天气都不一样。
“没事。”沈念笑着说:“你不回来的话,我就和同学一起去图书馆了。”
“同学?”梁秋不太相信:“哪个同学?你有新朋友了?叫什么?多大了?长的怎么样?”
沈念在电话这端笑起来:“梁秋,我承认和你关系最好,但我不是只有你一个朋友呀。我是中考状元,你不知道我有多受欢迎。”
梁秋最担心的不过是沈念一个人,在自己离开之后会封闭自己,所以此时听他这么说,也稍稍放心了一些,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挂了电话,沈念握着手机靠着墙壁,看着天空,突然想起了秦奶奶。
他曾无数次的看到秦奶奶一个人坐在墙角看着天空发呆,那个时候他身边有梁秋,有秦奶奶,所以不太明白秦奶奶在看什么,又在等什么。
现在这一刻沈念却明白了,想这一生,想怎么就变成他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沈念在廊下坐了一天的时间,从晨光温和到阳光明媚,再到日落西山,他头顶上的云在此期间飘过了31朵,小院里树上也迎来过23只麻雀,不知道有没有重复的,毕竟沈念分不出它们的区别。
他只知道,这一天的时间真的好长啊。
长到他以为要过不去。
昨天没睡,今天坐了一天,连吃东西都懒得,便直接去睡了,可沈念以为自己倒头就能睡着的状态却到了床上开始辗转反侧,他没由来的烦躁了起来。
为什么家里这么静,为什么连声鸟叫都没有了,它们回家了吗?睡着了吗?那为什么自己睡不着?自己也在家啊,一个人的家,没有谁再赶自己走,也没有谁来抢,几个房间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便睡,轮流睡。
可是为什么他不适应了呢?从前的从前,他不是也这么过了三年吗?
沈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没做到,他憋闷,烦躁,快要呼吸不过来,他想听到声音,什么都好,于是他下床想去打开电视,走到客厅才意识到电视早就在顾执的那场疯狂里被砸坏了,修不好,也没有再买。
沈念就这么站在了客厅里,他迷茫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让这个世界有点声音。
后来他走出了北屋,看着那棵树,不明白为什么连麻雀筑巢都不选择他家呢?如果上面有个鸟巢的话,自己算不算也有人陪了?
十月份的晚上已经有些凉了,沈念却不愿意回到房间里去,院子里虽然也很安静,可时不时能听到巷子里晚归人的脚步声,也能听到隔壁邻居家音量过大的电视声,偶尔伴有一两声的咳嗽。
沈念又一次在廊下坐了下来记。
他喜欢这些声音。
哪怕需要他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分辨,去听清。
后半夜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晚归人回了家,邻居也休息了,只剩下了沈念,他等了许久都没有再听到新的声音,于是他回了房间,或许是真的太累了,这一次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沈念没有在家里待,他草草吃过饭,早早的就出了门,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目的地,没有去图书馆,也没有相约的小伙伴,他只是不想再数云朵数麻雀了,他只是不想继续的安静坐在廊下了。
如果一定要坐,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话,沈念宁愿是在街角看人,是在篮球场上看与朋友默契无间的青春。
篮球场总会安静下来的,累了,饿了,他们就会散去,沈念坐在角落里,陪着他们挥汗,陪着他们散场,然后走去街角看来去匆匆的人群,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却不知道是什么病,又能不能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