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仓和建东拿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劳动报酬。
每人还另外多补偿了五块钱。
对于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每人手里拿着一百多块钱,这是多大一笔巨款啊!
俩人兴奋得都忘了背上的疼痛。
回家的路上欢蹦乱跳,拿着钱互相比较,数了一遍又一遍。
甚至很没出息地表示遗憾,早知道这样应该让王连举打得更狠一点,那样也许就能补偿十块钱了!
梁进仓照着俩弟弟的脑袋上每人敲了一记。
“问你俩个问题啊,要是这钱不用上交,你俩最想用来干什么?”
这么大一笔巨款,拿回家不上交?
俩小子手里抱着钱,定定看着大哥,惊呆了。
大哥这个假设太疯狂,超出了俩人的理解范围。
然后同时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会,怎么可能不上交呢!
“我就是假设,假设懂不懂,就是假如家里的钱足够多,用不着你们的钱了,你们自己挣的钱自己花,你俩最想用这些钱干什么?”
二仓认真想了想:“交给咱娘。”
建东几乎同时说道:“交给俺爹。”
能把这么一笔巨款经手拿一回已经很满足了,要是让他们把巨款花了,他俩的思想观念里没这选项,超出了精神的承受范围。
假设都接受不了。
甚至因为大哥提出如此挑战神经的假设,把二仓吓着了。
巨款都不敢拿手里了,生怕有所闪失,卷成一卷递给大哥,让大哥替他拿着,回去交给咱娘。
“你也替我拿着,到家的时候再给我,省得少了。”建东也把自己的钱卷成一卷,让大哥替他拿着。
二仓斜着眼睛表示不满:
“跟人学变狗毛,跟人走变黄狗,你别跟我学行吧。
大哥替我拿那么多钱已经很累了,拿太多照应不过来。”
“你才变黄狗呢,你个大青狗。”
“你个黄狗……”
斗嘴不算,还互相推搡。
然后冲突升级,拉锯般来回追逐,从田地边上捡起土坷垃互相投掷。
建东准头极好,有一发炮弹正好打在二仓额上发际线那里,啪的粉碎,黄土末子均匀地挂了二仓一脸。
恼羞成怒的二仓擎一块更大的土坷垃反击建东,逃跑中的建东被击中背部,背上可是有伤啊,疼得嗷嗷乱蹦。
梁进仓笑了,这俩小子还是打得太轻。
要是打得爬不动就老实了。
看着俩人欢快地在前边跑着追逐打闹,梁进仓却是有些心酸。
当然,这年头的孩子都皮实,挨了打,身上受点伤的,只要没大碍,连去卫生所都不用。
夏天让狗咬着,哪怕咬得腿上鲜血淋漓,抓一把土撒上止血,会庆幸不是冬天咬的。
因为夏天穿裤衩子,咬着腿就是皮肉受苦,没咬破裤子啊。
只是咬得淌血,淌一会儿不淌了,然后结痂,到时候自己就愈合了。
但是咬破裤子,裤子自己不会愈合啊。
要是再撕得碎一点,一条裤子废了的话,那就不是被狗咬那么简单了,回家基本被他娘打个半死。
梁进仓不是心酸俩弟弟挨了打。
他是看着二仓那吊在半空的补丁裤子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