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进仓。”
他?
吴新刚眼睛再次瞪圆。
他最恨的就是梁进仓了。
虽然那个风雪黄昏他打断了胳膊,多亏梁进仓把他拉回来得到了及时救治,但老子就是要恨他。
没有理由。
说起来就不舒服。
“那为什么又散了呢?”吴新刚的脸色就像开始数九的天气,越来越冷。
“他又搞了个,就把我给他做的鞋垫还给我了。”话一出口,黄秋艳的眼泪再次刷的流下来。
“又搞了个?”吴新刚大怒,啪的一拍病床,骂道,“我早看这混蛋不是好东西,这不是耍流氓吗!”
黄秋艳只是哭,委屈得咕咕的。
“你为什么不揭发他,他搞的那个还是咱厂的吗?”
“是咱厂的,我不敢揭发他。”
“你跟我说,是谁?我不但让那女的知道,还要让全厂都知道那小子耍流氓。”
“是郑会计。”黄秋艳用蚊子的音量怯懦地说。
“谁?”吴新刚以为自己太过愤怒,听岔劈了。
“就是咱厂的郑会计啊,听说她爸是公社主任,我怎么敢乱说——”
“你!”吴新刚差点抓起盖杯给黄秋艳开头上。
这不是放屁吗!
梁进仓不过是下边村里的,刚来的学徒工,郑淑叶能看上他?
要是郑淑叶那么容易能看上一个人的话,自己跟郑淑叶的孩子现在都满地跑了。
“你别生气,我可没胡说,他俩的事儿现在全厂都知道了,不信你问问别人啊。”黄秋艳吓坏了。
她看出吴新刚差点抓杯子来了。
吴新刚呼哧呼哧喷气。
不敢置信。
但黄秋艳言之凿凿。
他知道,牵涉到郑淑叶,黄秋艳大概率不敢撒谎。
可是——“郑淑叶怎么可能看上姓梁的,她傻了吗?”吴新刚吼道。
“梁进仓现在可红了,苏厂长什么都听他的,石师傅还收他当徒弟,整天开着车出出进进,郑会计大概就是看他——”
“闭嘴!”吴新刚突然大喝一声,指着黄秋艳,“你说什么?他现在学车,整天开车?”
嗯啊!
“啪!”那个瞅了好几眼的杯子终于飞到墙上粉碎了。
“混蛋!”吴新刚眼都红了,“他学车,我怎么办?”
他虽然一直学不好,考不上,可他做梦都想拿证,都想成为一个正式司机。
然后,他爸爸可以找个理由把石国良弄走,他就是厂里唯一的司机师傅。
到那时候不但可以很威风地开着车随便走,而且看看郑淑叶还会看不上自己吗?
可是现在,梁进仓开上了车整天出出进进,还跟郑淑叶搞上了。
这明明是自己的梦想啊!
夺人梦想,犹如杀人父母啊!
受不了了。
完全受不了。
必须要去把姓梁的混蛋劈了。
跳下病床就穿鞋,本来一只手穿鞋就不得劲,又气得哆嗦,怎么也蹬不进去。
索性往床上一坐,吩咐黄秋艳:“你把鞋给我穿上。”
穿好鞋,又让黄秋艳帮忙套上大袄。
只能伸进一条胳膊,另一条吊着的胳膊包在袄里。
黄秋艳给他扣好扣子。
抓着袄扣最下边的几粒扣子,黄秋艳需要蹲下去,还没扣完,就见嘻嘻哈哈进来四五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啊唷嗬!”走在头前那个青年发出一声惊呼,“新刚什么时候支使上媳妇了?”
几个人呼一下子围住俩人,发出各种怪叫,各种疯言乱语。
黄秋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站起来,抓着褂子前襟,埋着头,羞得满脸通红。
“都他娘的闭嘴!”吴新刚怒吼,“赶紧去找棍子,跟我去报仇。”
“报仇?”几个青年一听这话眼都亮了,大冬天的实在是太无聊了,“找谁报仇?”
“梁家河的,木器厂新来的学徒工。”
“几个?”
“一个还不够啊!”
嘁!
几个人很泄气。
梁家河的,还是学徒工,仅此一个,不够塞牙缝的。
要是目标能有三五个,上去棍棒交加,哭爹喊娘,那才叫过瘾呢。
“去不去啊?”吴新刚红着眼睛怒吼。
“当然去啊!”
蚊子腿也是肉,虽然不过瘾,总比闲着打扑克干磨爪子强吧。
轰一下子往外走。
没到门口就开始内讧,都在要求别人不要动手,让自己来打。
机会难得,狼多肉少,这些青年也确实闲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