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新房建起来,肯定原先这些老柜子旧箱子不能搬过去了。
大衣橱,写字台什么的也要买上。
这样就得有四百块钱的差额。
不过大仓娘也不是很犯愁。
毕竟家具到年底再买也行,那时候老大的工资加奖金还会有不少。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解决三百块钱的差额问题。
她决定,还是先去娘家,给解决一个大头。
回来看看还差多少,再从本村想办法。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仓娘就回了娘家。
下午的时候,梁进仓下班回来,看到母亲的脸色不大好看。
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还时不时对着墙发呆。
他偷着问继父:“叔,俺娘那是怎么了?”
老歪先是胆怯地往老婆那边瞥一眼,然后小声说:“没敢问,今天去你姥爷家了,回来就这样了。”
继父不敢问,老大肯定是敢问的:“娘,俺姥爷家有什么事吗?”
母亲没好气瞪他一眼:“你姥爷家能有什么事!”
然后她就把自己想立即建新房的想法跟老大说了。
因为有三百块钱的差额嘛,这不是回了一趟娘家,想再跟娘家人那里借点。
听到母亲去姥爷家借钱,做儿子的心里有些愧疚。
自己现在身家好几千呢,却让母亲挖空心思地到处筹钱。
可是,儿子现在不想建新房。
因为建了新房,弟兄四个从今往后再凑到一个炕上的机会,就几乎没有了。
反正现在他也不急着娶媳妇,建新房只能让一家人住分散了。
哪有现在好啊,都紧密地住在一起。
所以他是觉得有钱也不建,等等再说。
要是自己把身家拿出来给母亲,她要办的事儿多了去了。
肯定要建起两处大瓦房,买最时兴的家具摆设起来。
还得要买电视机。
因为但凡家里儿子长起来的人家,只要有条件,就得把家里搞到最豪华。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嘛。
庄户人都是这么干的。
过完年村里通了电,现在村里已经有了三台电视机,村长家,宋其烈家,还有大算盘子家。
大算盘子不为人,电视放家里都是夜深人静等停台了,打开全家人看雪花。
他不欢迎村里人挤到他家看电视。
村长家除了一些姓宋的,其他人家没大有资格,也不大敢去他家看电视。
饶是如此,他家也每晚人满为患。
宋其烈家更不用说了,每天晚上去他家看电视的,恨不能把他家的屋墙给挤垮了。
如果不是因为电视太稀缺,谁家买了谁遭罪,梁进仓肯定先给爷爷奶奶买一台。
老头老太太就喜欢听点戏,看点故事什么的了。
不过没办法,再坚持两年吧。
不过现在看因为建房子的钱的问题,把母亲为难成这样,做儿子的于心不忍。
就在想,实在不行,只好拿出一部分钱来,先让母亲建一处大瓦房?
钱在手里攒着,没什么意义,因为过几年国家放开物价,钱瞬间贬值。
但是也不能拿出来让母亲的置业欲望极大膨胀。
新建房屋的大小和样式,总是与时俱进的。
现在建起来的新房,过个三年五年,在各方面已经落伍了,所以建起来放那里没意义。
“娘,那你借到了多少?”
母亲翻着白眼瞅了瞅儿子。
又开始对墙发呆。
这是母亲生闷气的标准姿势。
这就让老大感到奇怪了。
母亲去姥爷家借钱,不应该被气到啊。
姥姥姥爷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一般,基本干不了农活,现在吃穿用度都要靠儿子,他们没钱。
自己还有俩舅舅。
大舅比母亲大。
二舅比母亲小两岁。
跟二舅家,这些年基本就是逢年过节走走,仅仅维持表面上的亲戚关系没断而已。
这种疏远是从大仓亲爹去世那年开始的。
原因无他,顶梁柱倒了,这个家就完了,二舅和二妗子生怕牵累到他们,于是采取了逃避状态。
既不见人,更不出钱。
而大舅跟二舅家正好相反。
在那些最悲惨的日子里,除了自己爷爷奶奶,和两个叔叔,左邻右舍的亲支近派,出力最多,出钱最多的,就是大舅家了。
大舅和大妗子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要管,还有生产队要出工,不能长时间在这边照顾。
那时候就是大表姐过来常住。
尤其是母亲生下小四儿的那段时间,大表姐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去年自己订亲,大舅借给了二百块。
很少有亲戚之间一下子能借出这么多的。
毕竟,借钱有风险。
即使知道没风险,对于老农民来说,钱在柜子里藏着,心里就踏实。
借出去了,总有自己的钱没了的感觉。
大舅一家对自己家的好,真的是说都说不完。
这次母亲去借钱,即使大舅手头一时不方便,也不至于让母亲回来生闷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