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公路修不到这里。
因为宋有田将军的故乡嘛,将军回故乡的时候,本村不通公路怎么行!
不但公路修到了梁家河,还往前延伸到下一个公社。
并且通了客车。
大哥这不就趁着月色,把自己的车子后货架绑上木棍做撑棍,带着妹妹到场院学车子来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他已经瞥见有人站到场院边上,在看兄妹俩学车子了。
给英子扶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他终于能够分辨得出,那不是肥田村长吗!
就是因为这一分心,车子晃动得厉害了点。
从没骑过车子的英子正处于特别敏锐期,车子稍一晃动她就感觉要倒了,吓得直接跳车。
幸好大哥把她揽住了。
要不然肯定要摔个狗抢屎。
大夏天的,穿得少,大哥揽着妹妹极为尴尬。
“好了没事了,自己站好。”
“没劲了——”英子就像蚊子哼哼。
大哥也感觉出来了,妹妹的身子软得像面条,还有些微微颤抖。
扭头再看肥田,还在那里朝这边盯着呢。
心里有些恼怒,这老家伙越来越猥琐了。
感觉他像是在偷看。
英子顺着大哥的目光,也瞥见场院边上有人了,吓得猛然一颤,胳膊吊住大哥更紧了:“大哥,那边有人。”
大哥附耳小声说:“肥田。”
英子小声惊呼:“他在偷看咱们!”
“别看他。”大哥的嘴贴她耳朵边上,“你说得对,不是好人。”
气息吹进英子耳朵,英子浑身一麻,这根儿面条更软了。
好容易才扶着让她站好。
只见肥田已经转身走了。
背着手,身子有些伛偻,朦胧的背影,看来凄凉而落寞。
他眼睛还算好使,明亮的月光之下,他就眼睁睁看着大仓抱着他的童养媳。
这俩人明明看到他了,但是也没有立即放手。
还嘁嘁喳喳不知道耳语些什么。
肥田看不下去了。
他知道大仓跟郑主任的闺女已经成了。
可是童养媳怎么办?
村里人从一开始都知道捡的这个童养媳是给大仓当媳妇的。
他受不了眼前看到的一幕。
人比人要死,看到人家大仓越过越好,让肥田村长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
比大仓还大一岁,当初看上人家大仓的未婚妻了,弄那么一出。
到现在大仓左拥右抱,而自己的儿子呢?
肥田现在忧心的不仅仅是小儿子还没娶上媳妇。
而是忧心儿子的安危。
就在几天前,他得到一个消息,国家鉴于当前治安形势恶化,偷摸,打砸,抢劫强-奸现象越来越严重,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开始严打。
所谓“严打”,就是“依法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活动。”
“对于当前的各种严重刑事犯罪要严厉打击,判决和执行,要从重,从快。”
严到什么程度呢?
据说,抢个军帽都可能被判死刑,耍个流氓就可能枪毙,说个流氓笑话就可能被劳教。
现在严打已经在全国展开,这次严打算是第一次战役,重点打击对象是流氓犯罪分子和流氓团伙。
就是“浮在面上的刑事犯罪”,同时严厉打击杀人、抢劫和重大盗窃犯罪。
抓紧侦破大要案和久侦未破的重大积案。
肥田听人说,现在认定犯罪靠的是“两个基本”。
就是基本犯罪事实清楚,基本犯罪证据确凿就行。
不纠缠于证据形成链条,有点不合辙也不要紧。
所以,有的重大案件从抓获到执行死刑三天就完成,诉讼时效被缩短。
所有的这些消息,都让肥田村长心惊肉跳。
每听到一条有关严打消息,他都感觉是为自己的小儿子量身定做的。
小儿子拉帮结伙,现在越陷越深,肥田村长已经好多日子没见他回家了。
虽然他从没见小儿子以及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干过什么,但是他就像亲眼所见一样,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伙人的所作所为。
今年过年以前,村里失窃的事件明显增多。
越是到了年根儿,村里发生夜入民宅的事儿就越多,而且从那些失窃人家的情况来看,明显有村里的内线指引。
农村人所谓的“底钩子”。
就是坏人里面肯定有本村的人,十分熟悉村里每家每户的财物情况,以及家里人口的分配情况。
甚至家里人谁在哪屋里睡都清清楚楚。
其中有的人家睡梦中听到家里进来人了,冒冒失失冲出去捉贼,被人用铁锨差点给拍死。
第一有底钩子,第二不是单人作案,而是团伙作案。
目的清楚,分工明确。
肥田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那些案件里面,自己的小儿子功不可没。
大仓家现在有钱了,年前他们家已经搬进新房子,他家的新房子里不可避免地也进去人了。
当时闹得动静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