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歪坐山招夫过来十年了,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单独跟“爹”坐在一起,聊聊他老家的情况。
本来嘛,就梁金元跟老歪父母,就是属于八加八竿子都拨拉不着的关系。
既不算亲戚也不是朋友,几乎就是不认识的人。
每一家坐山招夫的情况都是这样。
主要原因就是坐山招夫的下贱身份,还有就是因为关系尴尬,寡妇的公公就跟男人的父母几乎没有交集。
现在“爹”如此贴心贴肺地关心自己,老歪不由得竹筒倒豆子,把自己老家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跟她说了。
他母亲今年七十多了。
当年老歪坐山招夫出来之前,他跟父母住在一起,三口人。
大哥和二哥早就成家分出去另过了。
后来坐山招夫走了,那三间屋就剩父母。
再后来父亲生病去世了,母亲身体还好,能自己过就自己过,也不愿过去跟儿子儿媳挤在一起。
就是前些天的时候,母亲去井上大水,在井台上摔倒了。
这种村里的大井,每个村庄都有,往往一个村子在村东村西,村南村北的,还有不止一口大井。
村民都是从大井挑水吃。
因为从前的人从来不在院子里打井。
后来有的人家开始在院子里打井,老年人还反对,认为好好的院子怎么能打上一眼井呢!
不吉利。
只不过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家,也没见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发生,以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家开始在自家院子打井。
这年头地下水资源丰沛,水位不深,挖下去六七米就能挖到水源。
泉眼一冒,水位涨上来,基本就是两三米的旱筒,也就是井里水面离地面也就两三米。
再在井上安一个自制的手动压水泵。
这样就有越来越多的人不用去挑水吃了。
只有像老歪母亲这样为数不多的人家,还是去大井上打水吃。
井台是四块平整的大青石四周一围攒起来的,几十年人来人往挑水,鞋底把石头磨下去好几公分,光滑无比。
这么滑溜的井台,冬天打水的淋上水,就会结冰。
打水的在井台上都是小心又小心。
包括老歪的母亲,冬天也是极为小心,万幸从没滑倒,或者滑到井里一类。
现在是大夏天的,又不结冰,反而没那么多戒备心。
一两天没有来挑水的,加上这两天刮风,井台上一层浮土,见了水有点稀泥状。
在这么溜光的井台上,细腻的稀泥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简直比踩在冰上都滑溜。
老太太摔倒了。
紧急送到医院,拍个片子一看,把一侧的股骨头给摔下来了。
本来股骨颈很细,断了以后愈合能力很差。
加上老太太七十多岁的人了,就是动手术接上,到底能不能愈合,这个医生也不能保证。
但是现在别没有好办法,只能动手术接上,听天由命。
如果有人造的,给换一个人造的当然好,可惜现在没有。
母亲动完手术,待了十多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回家养着,到时候来复查看看再说。
就是母亲出院的去向问题,老歪的大嫂提出一个让任何人都想不到的问题,把老歪给难住了。
大嫂家以前是真正的地主。
有人说地主家的闺女,不好伺候。
大概是强势惯了。
嫁到这村,大集体的时候就是喜欢见缝插针的多吃多占,混不讲理。
单干了以后,也是相当自私,喜欢占小便宜,甚至占不到便宜就感觉吃了亏,时常跟左邻右舍闹矛盾。
人品很是一般。
大哥因为娶的是地主家的女儿,感觉人家原来很高贵的样子,所以比较惧内。
什么都听老婆的。
老婆如何言行,不但不管,还言听计从地随着。
家里就是阴盛阳衰的态势。
老歪没摔断腿之前,大嫂对这个小叔子态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