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思是,昨天晚上躺下了半天没睡着,一开始确实是让周寡妇那事给气得。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想到孙业霞了。
我突然联系到一个问题,你让她学会计,是不是想让她学好了,到砖厂来管账?”
大仓斜眼瞥着他:“你认为呢?”
“我脑子反应慢,昨晚在饭桌上居然没往这上面想。”建刚说道:
“可是睡不着觉的时候,才突然想明白的。
要是她到砖厂当会计那就好了,我们俩就能天天在一块儿。
她就别想跑了!”
“想得真美啊!”大仓挖苦道:
“我的买卖,让你当厂长。
然后再弄个会计去,让你搂着。
你俩把账目在被窝子里就扒拉好了。
这么看来那砖厂也没我什么事了,你俩就开成夫妻店吧。”
呃!
建刚挠挠头,脑筋一时有些拐不过弯来。
他可一点没往这上面想。
他只想着自己是大仓的铁哥们,绝对不会因为钱的原因跟他闹矛盾。
如果孙业霞成了自己的老婆,肯定跟自己一样,也是把大仓的买卖当成自己的买卖来维护的。
怎么到了大仓嘴里,就变味儿了呢?
看着建刚一脸迷惘的样子,大仓发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于超前了。
就建刚现在还停留在小农思想的阶段,让他接受经济社会的思维方式,确实跳跃性太大。
于是讨好地拍怕建刚的肩膀,笑道:
“跟你开玩笑呢!
如果我连你都信不过,这世界上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刚才跟你说那话,不是针对咱俩人的关系来说的。
我是针对做买卖的原则来说的。
咱们现在干砖厂,才是做买卖的第一步,以后要干的事儿多了去了。
到时候规模会越来越大,用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如果全部用自己人,咱们没有那么多的自己人。
可是用外人,他们不跟咱们一条心怎么办?
这些问题,你联系到刚才我跟你说的那意思,没事的时候琢磨琢磨。
就像咱俩现在的模式。
第一,你要向我学习,只要发现可以用的人,就要培养他,培养好替你看好摊子的人,你当甩手掌柜。
做不到这一点,你的买卖永远做不大,最大也是个家庭作坊。
第二,就像我跟你开的玩笑,绝对不能用感情来管理买卖,要靠制度。
如果你当厂长,孙业霞当会计,即使你俩的账目做得再明白,我这个当老板的心里也难免犯嘀咕。
唯一的办法就是厂里的领导班子各负其职,互相监督,互相制约。
用制度去约束每一个人,工作就能做好,当老板的也放心。
听懂了吗?”
“……”建刚有些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反正记住我说的这些话,在工作中,慢慢参悟吧。”大仓说着站起来:
“走吧,好多日子没去山鱼那里看看了。
据说刘媒婆给他介绍的亲事八九不离十了,正要准备成亲呢,咱们过去看看。
另外我在想,他和狗咬反正赶着驴车每天出去,我想让他俩再附带着卖煤球。
一则能让他俩增加一份收入,再者嘛,也是给咱们的煤球做宣传。”
这年头,村里几乎没有烧煤球炉的。
因为家家户户有锅灶,不管是炒菜做饭还是烧水,都是用大锅。
反正现在家家户户不缺烧的了,自家地里的柴禾根本就烧不完。
谁会浪费那个闲钱再去添置煤球炉!
但是,种地的农民不烧煤球炉,各个公社驻地,可是有很多不种地的。
那些不种地的,家里也没有柴禾烧,其实很需要一个煤球炉。
既可以做饭,也可以烧水。
反正俩光棍的经营范围现在已经扩展到好几个公社驻地了。
以前的时候,他们赶着驴车下去做买卖,要是被公社的人看到,还会被驱赶,甚至带到公社里训诫。
从今年开始,公社里对走街串户做小买卖的,基本上不管了。
做小买卖的也就胆子越来越大,都把触角伸到了公社驻地。
毕竟,对于农村人来说,公社驻地就是个小县城,全公社最有钱的人,可是全住在那里。
有钱人多的地方,生意就好做。
大仓的意思是让俩光棍驴车上顺带捎着煤球,既能多一份收入,也能给自己的煤球做宣传。
俩人来到山鱼的新家,看到山鱼刚刚收拾好驴车,拉上了咸鱼虾酱虾皮子等物,吃过早饭准备下乡去呢。
看到大仓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山鱼突然眼圈儿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