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苏致祥要走的时候,不也是梁进仓让咱爸重新当上厂长的?
钟振军明明对不起他表姐,梁进仓还让咱爸替他圆谎,说咱们家跟他有亲戚。
要不是这样的话,钟振军早就被开除——”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那些事我都知道。”吴新刚极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老婆关于钟振军的话题。
那个钟振军,有妇之夫,还玩弄他三姐,吴新刚窝着一肚子的火呢。
要不是因为事发当时,自己的爸爸重新当上厂长,还承包新车间,对吴家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吴新刚绝对不会轻饶了姓钟的。
虽然那事已经过去了,可是自己姐姐被玩了的屈辱感,吴新刚焉能不耿耿于怀。
可以说,对于姓钟的,提都不想提。
不过,老婆所说的梁进仓那些事,吴新刚还是比较认可的。
反正,换了自己,肯定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绝对不会像梁进仓那样,明明跟老吴家有仇,还一次次地帮助他家。
黄秋艳继续说道:
“既然孙延成比较听梁进仓的,而梁进仓又是个热心肠。
那么孙延成要是闹事的话,我觉得梁进仓不会支持他。
咱们正常承包,还有上边政策支持,孙延成再闹事就是无理。
梁进仓这人向理不向亲,只要他劝劝孙延成,不就给咱们解决了大麻烦吗?”
“对呀!”吴新刚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以拳击掌叫道,“咱们可以去找梁进仓,再利用他一回啊!”
黄秋艳又白了男人一眼:“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利用他?咱们是去跟他讲道理,让他帮咱们主持公道。”
“对对对,主持公道,主持公道!”
吴新刚对老婆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是两口子不请自来,拱到梁进仓做东的宴席来了。
目的就是趁着梁进仓在这里,通过摆事实讲道理,让孙延成心服口服地接受木器厂承包这件事。
反正只要你孙延成有本事,又没人不让你承包。
至于最后谁能包下来,这就看各人的本事和魄力了。
相信这些道理讲出来,即使孙延成不理解,不想接受,梁进仓也肯定也能理解,能接受的。
那么,他这个热心肠肯定就会帮着劝说孙延成。
因为对梁进仓是寄予厚望的,吴新刚进来小包间,对梁进仓那是发自内心地自来熟啊。
这一招让在座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刮目相看。
吴新刚接过爸爸递过来的什么报告,大致看了一下。
因为梁进仓写来是给吴厂长和孙厂长看的,这两位文化都不咋滴,所以用了最简单、最容易懂的格式。
所有的分析数据和结果,几乎就是一目了然。
吴新刚初中文化,学得还算可以,大致一看就能完全明白,而且,他居然被打动了。
感觉梁进仓分析得很对。
木器厂的盈利,现在是最佳状态。
不管是现在这种所有模式,还是由个人承包,已经没有潜力可挖。
上面列举出来的数据,这些大家都很清楚,是完全正确的。
这几乎是个透明的事实。
也就是说,不管由谁来承包,价格低了镇上是通不过的。
可要是高了,承包人是没有利润的。
还不如保持现状,让厂里几个出力多的领导者,多分一点。
吴新刚看了一眼老婆。
老婆的脑袋几乎跟他的脑袋是靠在一起的。
他看明白了,他老婆看得比他还明白。
“我觉着说得很有道理,你看——”吴新刚对老婆耳语说。
他老婆狠狠瞪了他一眼。
吴新刚把后半截又咽了回去。
黄秋艳拿过那份分析报告,朝着梁进仓笑了笑:
“小梁,这是你写的?”
梁进仓点点头:“一家之言,不一定对,仅供参考。”
黄秋艳以无比肯定的口气说:“你分析得真的很到位,让人一看就能明白,不愧是考上京城大学的高材生,在理论方面是真棒。”
梁进仓干笑两声:“嫂子你夸奖了,我那就是闲得,纸上谈兵,也就理论方面棒,事实不一定对。”
他听得出来,黄秋艳的夸奖有些言不由衷。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黄秋艳扫了所有人一眼:
“理论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
不瞒大家说,俺爹是赶大集的时候,在牲口市上干经纪的。
他经常说,任何一个买卖,挣钱不挣钱,你得看分谁干。
再好的买卖,你不会干,也不挣钱。
再不好的买卖,只要你懂得窍门,即使任何人都不挣钱,你也能挣钱。
承包厂子也是一个道理,让懂管理的人承包,那就能盈利。
可让一个不懂管理外行去承包,再好的企业也得赔本。
你这个分析,也就从理论上说是这么回事,真正经营起来,肯定没这么简单。”
对对对,吴氏父子,包括梁进仓听了黄秋艳的话,都频频点头。
孙延成和石国良的脸色很难看。
他们是木器厂德高望重的老人了。
你黄秋艳是什么身份?
什么资格?
这桌子上有你说话的份吗?
可是你看看她现在——
还没承包木器厂的呢,感觉她说话的气势,就已经有点副厂长的味道了!
或者,比吴厂长气势还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