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黄秋艳开口就要他拿两万!
钟振军感觉还不如把自己抓走,沉塘浸猪笼算了!
黄秋艳倒是不急不躁的样子:“你拿不出那么多是吧?”
“当然拿不出啊,你知道两万块钱是个什么概念吗?”
“我知道我知道。”黄秋艳说,“去年承包木器厂的时候,家里凑了两万七千五交承包费,我见过,也是那么大一堆。”
“对啊,两万块钱这个数太大了,全县也找不出一个个人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啊!”
“怪我怪我,关键是现在厂子里还压着好多家具,这些家具卖出去也是钱,现在就是手里一时不便。”
钟振军沮丧地又坐下了:“这事算了,再另外想办法吧。”
黄秋艳又掐着指头,嘴里念叨一番:“五千呢,五千块你能拿出来吗?”
五千?
钟振军连连摇头。
干了这些年,他手里攒下三千多块钱。
这已经是巨款了。
也是他能够有闲心跟吴新丽交往,并且偶然还去大城市享受一番的底气。
有时候他都要沾沾自喜地盘算,就是从现在开始,自己什么活也不干。
就是每天跟丽丽坐吃山空,生活条件保持中上游水平,一年也花不了一百块钱吧?
那么他和丽丽享受三十多年不成问题。
到那时候孩子也大了,自己也快六十了,孩子又能养自己了。
也就是说,现在手里这三千多块钱,已经能够保证他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是,现在让他不但要把自己全部积蓄拿出来,还需要再去借钱。
他还是接受不了。
黄秋艳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好像很痛心,又好像无比遗憾。
“我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个好办法,要是做不到的话,你和三姐这事就麻烦了。”
“……”钟振军沉默不语。
没错,十分麻烦。
私奔?
自己带着一个孕妇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几乎是死路一条。
任由丽丽把孩子生下来?
那就几乎是把她毁了。
当地人把未婚生子的孩子,叫“私孩子”。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
前边两年下边一个村就出过这样的事。
村里一个姑娘看上了本村一个青年,但是家里人不同意。
没想到俩人背地里干了不可描述的事。
那个姑娘也挺有本事,怀孕期间愣是瞒过了所有人。
直到她把孩子生在了猪圈里。
这种丑事,几乎是百年不遇的。
谁家遇上了,不但她家的父母兄弟等同于遇上塌天大祸。
就是她的本家族人,在人前都抬不起头。
气疯了的父亲当场把孩子扔进沤粪池,姑娘也推了下去。
并且拿着刀,把本村那个青年砍成重伤。
现在那个痛不欲生的父亲还在劳动改造呢!
尤其是吴新丽在镇上供销社,下边的老农民也有很多认识她的。
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四位大娘之一。
如果生了“私孩子”……
钟振军不敢想象这个话题会不会瞬间引爆全镇,然后永远流传不磨灭。
吴新丽思想就是再新潮,再不在乎,搁不住“舌头底下压死人”。
时间一长,她肯定受不了别人的指指戳戳,受不了到了哪里都被人白眼相向,恶语相伤。
一句话,生了“私孩子”,那就是十恶不赦,在所有人眼里畜生不如的存在。
黄秋艳看看垂头不语的钟振军,叹口气:
“看来,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其实我自己也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
为了拦住新刚,我让他踹了好几脚,到现在腰都疼。
他爷爷那里,我好说歹说,我意思是把三姐关在屋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麻烦了。
反正,现在家里人都对我不满意,觉得我是叛徒。
嗯——你跟三姐再商量商量吧,我得赶紧回去了。
我怕新刚还要闹事。
以后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再来的话,新刚能砍了我!
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黄秋艳转身就要走。
“你别走——”钟振军又跳了起来,急得差点伸手去拉黄秋艳,脸都有点抽搐地看着她:
“在少点行吗,少一点能不能解决?”
黄秋艳苦笑着摇头:
“包了那么大个厂子,压下那么多的家具,不是小钱。
三千两千根本不管用。
其实这个钱你就是拿出来,也少不了你的。
那些家具现在每天还在处理。
无非就是卖得便宜一点,又不是没人要。”
“哦,是这么回事啊!”钟振军开始动心了。
既然就是暂时借自己的,那自己想想办法,凑一凑,倒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五千块钱,也不是小数目,自己还需要去借将近两千块钱。
两千块钱也是一笔巨款啊!
不过,事情都逼到这份上了,再难,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最后,钟振军一咬牙,跟黄秋艳答应下来。
然后他趁着自己离婚的消息,被调离放映队的消息还没扩散开。
跑遍了自己的亲戚朋友,东家五十,西家一百的,反正但凡能借出来的,他都去了。
好在他是镇上的放映员,这么好的工作,算是亲戚朋友中人人巴结的对象。
所以没人朝他害怕,只要家里有余钱的,都愿意借给他。
七拼八凑,他终于凑够了五千块钱,交给了黄秋艳。
一切都拜托她了。
黄秋艳拿到钱,满口答应,大包大揽,让钟振军放心,她会把家里所有人的思想包袱给卸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