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冯长民就开玩笑,叫他梁厂长。
也就是开玩笑的时候这么叫。
平常还是叫小梁。
不过今天小梁是报案人,冯长民公事公办,不再亲热地称呼梁进仓为“小梁”,而是叫梁厂长。
“梁——厂长?”吴树金直接都口吃了,指着梁进仓,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冯所长,他是梁家河的农民啊!”
“他是以前木器厂的副厂长梁进仓。”
“梁——梁进仓?”吴树金口吃得更厉害了。
巴掌大的镇子,他当然听说过梁进仓这号人物。
虽然他刚来夏山兽医站不到一年,而且近期梁进仓也已经不在夏山发展了。
但梁进仓的事迹,吴树金在跟人喝酒的时候,也偶然听人说起过。
当然传说得最厉害的,还是说起开车这事的时候,夏山镇的人都要提一嘴原来木器厂的梁进仓。
前几年那可是传奇人物。
而且后来梁进仓年轻轻的,居然破格提拔为副厂长。
当时跟挂职的苏致祥关系亲密。
现在镇上都盛不下他了,人家已经去县城闯荡了,等等。
这些吴树金都是听说过的。
当时听人说起梁进仓其人的时候,还以为什么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呢。
绝对不会跟眼前这个典型的普通农民打扮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现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吴树金更加心虚了起来。
因为他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梁家河的农民,而是一个在镇上混了好几年,现在都去县城闯荡的年轻人。
这人肯定比一个农民要难对付得多!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梁进仓堆起笑脸:
“哦,原来是梁厂长啊,我早就听别人说起过你,只是一直没在一起坐坐。
冯所长,你们先去我办公室坐坐,我跟梁厂长说几句话。”
说着,就想诱导着梁进仓找个角落私聊。
梁进仓却没那么容易被诱导,冷声道:“吴站长笑得很灿烂啊,刚才是谁说要揍我来着?”
吴树金一脸惊讶:“梁厂长这是什么话,哪有的事儿啊?”
“好,你不承认要揍我是吧?”梁进仓道,“那你说说,俺三叔交了两千多块钱,为什么不给他饲料,让他的鸡苗活活饿死?”
这下吴树金更加惊讶了:
“梁厂长,这个可不能开玩笑啊,我们这么大个兽医站,可是正规单位。
你和冯所长可以过来看看,这边先开单子,开好单子再去交钱。
又不是一个人经手,还能偷着黑下你的钱。
我们的财务制度很严格的。
别说两千多块钱,就是两块钱,他也错不了。”
梁进仓不禁气笑了,看了看冯长民:
“冯所长,你看到了吧,这样的话他都敢说。
这事儿明明做了,坚决不承认。
那么吴站长,我刚才拿来的那张单子呢?
我有单子证明俺三叔交了钱。
你把单子拿出来。”
吴树金也看着冯长民:“冯所长,我被说糊涂了,梁厂长什么时候给我拿过单子?”
“你还不承认!”梁进仓一指那个开单子的,“我把单子给了他,他给你拿到办公室给了你,我跟着去了你的办公室,就是刚刚的事儿,难道你不承认?”
吴树金一脸无辜,眨眨眼:“根本没有的事儿,你让我承认什么?”
说着问那个开单子的:“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开单子的茫然摇头:“不知道他说什么,从没见他什么单子。”
梁进仓气愤地往里一指:
“这样说瞎话不怕天打雷劈,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他把单子拿进去给了你,你说之所以扣俺三叔的钱,是因为俺三叔欠了田生财的钱。
然后你说这张单子作废了。
给嗤嗤地撕了。
还揉成一团扔到了桌子底下,就在刚刚十几分钟以前发生的。
你还不承认?”
“不承认!”吴树金说,“冯所长,梁厂长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怎么信口胡说?”
冯长民沉着脸:“到底是谁信口胡说,到所里去说吧。”
吴树金一看冯长民的脸色,心里就是一沉,难道冯长民有什么证据?
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单凭对方的话,也不可能要把兽医站站长带到派出所啊。
只不过既然所长发话了,吴树金也不敢不去。
然后更让他心里打鼓的是,不但把他带到派出所,还有开单子的,以及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