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乌云散。
二叔提着的一颗心才算终于放下。
这事能够如此圆满地结束,是二叔想都不敢想的。
从他亲眼看到三仓把雷云江当肉馅打的那一刻,他就以为自家已经惹下了塌天大祸。
绝对不会想到三仓只不过就是屁股挨了几脚,就毫发无损地回家去了。
在公安局连案底都没有留下。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更不敢相信的是,雷永德还保证,这事过了之后,他们绝对不会报复轮胎门市。
这个承诺对二叔来说太重要了。
自从来到县城修轮胎,作为一个进城农民,他和建东已经受了太多次城里人的欺负。
而且每一次都是城里人找事,故意欺负人。
偏偏他们作为外来的农民,受了欺负还得老老实实挨着。
连个屁都不敢放。
即使对方做得很过分,甚至都涉嫌违法了,他们也不敢反抗。
更不会说报案一类的。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你报了案,对方受了处理。
最多你就是赢了这一场。
那么以后,你这个门市绝对是不想干了。
吃了亏的城里人肯定不会让你在这地方再待下去的。
更不用说这次把很有势力的团伙头目给打成重伤。
所以雷永德的承诺,让二叔既感到了一丝安慰,却又依然忐忑。
他一个劲儿问侄子:“大仓,你说姓雷的说话算话不?
他不会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过几天又找人来报复咱们吧?”
“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大仓说道:
“姓雷的这回元气大伤。
不管是他儿子的伤得那么严重,还是雷永德把老本都花上了。
反正他们爷俩短时间之内很难翻身。
没有钱就没有底气,那些小混混也不愿意跟着他混。
再说雷云江伤成那样,很难恢复正常,就是好了也是一瘸一拐的。
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号召力。
所以二叔你就别担心了。
踏踏实实做你的生意就行。”
“唉——”二叔叹口气:
“谁不想踏踏实实做生意啊。
可是咱们农民进城开个门市,也没碍着谁啊。
为什么城里这些坐地户就老是欺负咱们呢?”
说到这里,二叔的眼圈儿有些泛红。
进城开个门市,挣钱当然是挣钱,而且十分发财。
但是作为村里的农民,来到城里边面对城里人,那就成了外来的下等人。
方方面面,无时不刻都会被欺负。
逼得二叔对外都不敢说自己是下边村里的。
有时候有车辆来修轮胎,谈话中司机问老梁家是哪里的?
老梁都说自己是东南街。
并且很像坐地户似的,滔滔不绝地谈起东南街的各种人情物事。
其实哪儿啊,只不过就是老梁他姨是东南街。
他有五个表兄弟和好多表侄子而已。
另外最多也就是知道东南街村委那些人叫什么。
老梁同志半辈子没撒过谎,一开始硬着头皮吹牛逼,也是心虚。
不过后来发现吹牛逼效果很好。
好多司机听说老梁是东南街的,对他都比较客气。
当然也有撞了车的时候,比方说来的司机就是东南街的人。
当场就拆穿了老梁的谎言。
那位司机不慌不忙看着老梁,一脸讥讽的笑意:“我就是东南街的,怎么没见过你?俺街上也没有姓梁的,你在哪里住?”
呃!
被人当场拆穿,老梁的脸不禁一红。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反驳道:“谁说你们街上没有姓梁的?梁秀香是不是你们街上?我是她二哥。”
抬出梁秀香,那个东南街的司机就没话说了。
因为梁秀香确实是东南街人,而且近几年厂子搞得相当好。
原来这位老梁是梁秀香的二哥啊!
东南街的司机对老梁于是重新恢复敬意。
但是仅仅靠着这个“冒牌坐地户”身份,还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