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魏阳痛苦成那种样子,梁雪哭得更厉害了。
可是外间办公室有不少人,她也不敢哭出声来,拼命捂住嘴。
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手面扑簌扑簌滚到地上。
魏阳很想仰天嘶吼,可是残存的一丝理智让他不能吼出来。
只能拼力压抑着自己,沙着嗓子喃喃地重复:“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梁雪好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流着泪说道:
“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你只要知道咱俩今生再没有可能在一起。
咱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可是,没有你让我怎么活啊?”魏阳面孔扭曲地叫道。
梁雪痛苦地只是摇头:“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就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梁雪咬了咬红唇:“还是你父母的事,俺爹这回铁了心,绝对不会同意。”
“咱们现在不就是在解决这个问题吗?你不是也在做你爹的思想工作吗?”
“我不做了。”梁雪再次摇头,“我也铁了心,我无法面对你的父母。”
“可是——”魏阳实在不明白梁雪为什么突然要有如此大的决心:
“俺爹和俺娘现在不那样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们正在努力跟俺大姑合好。
二仓订亲他们还要去喝喜酒——你昨天没看到他们?”
梁雪怜悯的目光看向魏阳。
摊上这样的父母,他真是够可怜的!
她不知道要不要把所见所闻告诉他?
虽然昨天发生的事情魏阳肯定会知道,但她实在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你告诉我啊,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难道他们没去?”魏阳忍不住抓住梁雪的胳膊摇晃着。
一种巨大的不祥预感从他内心升起来。
他知道昨天肯定发生了什么跟自己父母有关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迫切想要知道。
梁雪把魏阳推开,让他跟自己保持一定距离。
眼看魏阳都要急疯了的样子,她不想再折磨他了。
就把昨天看到的一幕,包括听到顾老师义正言辞、正气凛然质问魏阳父母。
还有听她爹说的,因为大仓娘说漏了嘴,把她也迫切需要跟弟弟合好那事透露出去。
所以魏阳父母就以为拿到了把柄,反过来让姐姐去给他们赔罪。
那几天把大仓娘逼得人都瘦了一圈儿。
最后说到三仓抡着棍子追出来,魏阳父母狼狈逃走,摩托车也让愤怒的村民给扔到沟子里……
“你别说了!”魏阳突然抬手阻止梁雪。
他叉开五指,整个手掌覆盖住自己的脸,浑身颤抖,痛苦得不能自抑。
那是他的亲生父母啊!
这是今生今世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可是亲生父母做的那些事,又是他完全无法容忍,没法面对的。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不长人肠子啊这简直是!
以前的时候,父母给他灌输了很多,有关于他大姑多么不是东西的思想。
那时候他小,不能分辨真伪,感觉父母说的就是对的。
但是在爷爷奶奶那里见到大姑,发现大姑很可亲,又对父母的话半信半疑。
后来父母因为跟大姑闹矛盾被抓到派出所,那一次魏阳已经十八岁。
他完全能够分辨得出,那事不怪大姑。
就是母亲太强势,有点不讲理了。
这以后他终于用一种相对客观的角度去审视自己的父母。
一年年的,父母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渐渐垮塌。
他终于发现父母的真实形象,并不是自己小时候认为的那么高大。
更没有他们自己粉饰的那样在村里德高望重。
反而处处发现自己的父母做事不地道。
有时候对于父母的做法他看不过去,也会劝告他们。
可是被父母指责他胳膊肘往外拐。
做儿子的也很无奈。
所谓“子不嫌母丑”,不仅仅指的是相貌。
还包括自己父母的行为方式。
在外人眼里魏春平两口子做事不地道,但是做子女的有那一份亲情在,本能地就会对父母宽容很多。
而且自从魏阳初中毕业,父母在他身上花了很多钱。
出钱给他谋得联防队员一职。
后来继续投资,让他当上了副队长。
还花两万多给他买摩托车。
光是这辆摩托车,就赢得了多少人羡慕的目光啊!
偌大一个夏山镇,比他的嘉陵70好的摩托车,用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也就是说,在外人看来魏春平两口子再不是东西,可他们在儿子身上,确实付出了太多。
此时此刻的魏阳,就被卡在了中间。
一面是自己的父母,另一面是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