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留宫?
“臣”顾景渊实在是忍不住,壮着胆子道,“殿下,臣就过去问两句。”
太子倒没拦着,点了头。
“多谢殿下。”顾景渊的神色一喜,转身便朝着角落里的唐韵走去。
唐韵花了一个下午,已经将角落里的一列书籍擦干净,分好了类,正在抄录书目。
有了书目,再编号,往后就算不清楚太子习惯的人,见了这目录,也能替太子立马寻出来。
书架靠着屋子墙边摆放成了一排,唐韵今日整理时,是按着从里到外的顺序,坐在里头的角落,再加上赶着时辰,并没有留意到屋内的动静。
正是专注认真,只见跟前一道黑影突然笼罩了过来,唐韵也没抬头,似乎并不意外,笑着道,“殿下,韵儿马上就好了。”
声音传出来后,坐在案前的太子突地摇头一笑,立在唐韵跟前的顾景渊则是一瞬僵住。
不太确定她口里的殿下,唤的是不是太子殿下,可这儿是东宫,她不是唤太子殿下,又能唤谁。
顾景渊有些意外,她何时同太子殿下如此相熟了
唐韵说完,半天没听到动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见到顾景渊的一瞬,唇角晕出的一道媚笑瞬间凝在了脸上,忙地起身道,“顾,顾公子”
那眼里生出的防备和客气,如同一把刀子,刺在顾景渊的心口。
顾景渊很不好受。
他日日都在想她,想同她见面,想着各种办法和她在一起,可她却似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同很多人都开始相熟了。
而曾经同她最为亲近的自己,却离她越来越远。
自从上次在上书房见了唐韵一面后,顾景渊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如今还真就有了一点陌生,顾景渊忍住心口的酸涩,笑着问她,“最近可还好?”
唐韵客气地点头,“挺好的。”
顾景渊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同她相见,如今见了,突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了一眼堆在她身边的书籍,轻声问,“累不累?”
唐韵摇头,“不累。”
顾景渊笑着点了下头,两人突地沉默了下来,唐韵看着写了一半的书籍目录,实在着急,笑着道,“顾公子今日过来是当值吧,别耽搁了。”
顾景渊点头,“好。”
唐韵见他走了,忙地坐了下来,刚拿起木几上的笔,往前已走了好几步的顾景渊突地回过头,朝她唤了一声,“唐韵。”
唐韵抬头,诧异地看向他。
顾景渊眼眶有些红,对着她一笑,哑声道,“那日我收到阮嬷嬷送来的信笺后,去了城门口等你,但没等到你。”
唐韵:
唐韵心都快跳出来了。
顾景渊看着她略显惊慌的脸,又道,“我并没有失约,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我会等你。”
顾景渊走了好一阵了,屋内都没有半点声音。
片刻后,太子突地撂下了手里的折子,看向了角落。
唐韵埋着头,还在继续写着书目,似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太子:
她和她老情人的过往情史,都舞到了他跟前了。
她倒是沉得住气。
屋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明公公过来给唐韵添了一盏灯,一回头,便见太子走了过来。
“这么努力?”太子立在她跟前,脚步并没有绕过去。
唐韵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惊喜地冲着他一笑,起身将手里抄写的书目递给了他,“殿下瞧瞧,韵儿的字是不是进步了?”
太子看着她没心没肺的脸,本没打算理她,奈何唐韵将纸张给她怼到了眼皮子底下,他不想看都难。
太子的目光被迫地扫了过去,神色倒是有了意外,确实比之前工整了许多,“嗯。”
唐韵得了他这一句,似是很高兴,脚步急急地绕开跟前的一堆书籍,主动地走到了他身旁,“多谢殿下,韵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
太子:
他倒没强求她。
让她练字不过是想让她自己找些事做,别成日无聊,尽顾着思、春。
“殿下,今儿我已经将书籍按类别整理了出来,韵儿正在抄书目,明日应该便能抄好,等整理完了,我便陪着殿下下棋”
太子看向她。
就她那棋艺?
“六年没碰过,上回是有些生疏,才在殿认认真真地陪殿下走一盘。”
太子一笑,没应她,提步往回走去。
唐韵紧跟着他,“殿下要是不喜欢下棋,韵儿弹琴给殿下听?”
太子回头。
唐韵又道,“作画也可以,韵儿会画”
太子:
挺能豁出去,为了哄他,连琴棋书画都拿出来了。
“你会?”
唐韵眸色轻轻一动,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极力地暗示他,“六年前的底子打在了那儿,忘不到哪里去,琴棋书画应该不成问题。”
太子点头,脸色并没有什么波动,“嗯。”
这点,他倒是没去怀疑她。
以她的脑子,只要肯花心思,捡回来不成问题。
两人走到案前了,唐韵索性挑得更加明白了,“殿下放心,韵儿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让自己变得更好,只有变好了才能配上殿下。”
配得上做他的太子妃。
太子:
他又没拿她试问,她倒不用受这么大的刺激,“如今不是挺好?”
唐韵摇头,“还不够好,韵儿听说,苏家四姑娘擅长的是竖琴,恰好韵儿也懂,应该比得过她”
太子凝眉,“你同她比作甚?”
“我”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别以为孤当真不知道,你进宫前曾找过顾景渊,他在城门口等了一夜,受了风寒发热,第二日顾夫人便找到了宫里来,同母后哭诉,孤能不知道他是在等你?”
唐韵:
“孤又不傻,你不必如此想方设法地来讨好孤,还有这些书籍,孤真想要整理出来,大可请东宫殿内的臣子来,他们不比你做的更好?”
唐韵抱住他胳膊的手,突地失了力。
心口有些难受。
唐韵也说不上来那是感觉,只觉有些提不上劲儿。
自己筹备了半天,费尽心思,才得来这么个机会,突然被说不需要,想必没有人会觉得舒服。
太子侧目看着她,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眉目更是拧了起来,“知道累了?早些回去好好歇息,明儿别再折腾了,过来好好陪着孤便好。”
唐韵生涩地扯动了唇角,忍住心口的失落,笑着道,“好。”
出东宫时,唐韵有些失魂落魄。
等回到逢春天,坐在床榻上想了一会儿,才突地一下回过神来。
她不能放弃,这才开始呢。
就算选秀,只要太子妃一日没有定下来,没有住进东宫,她便还有机会。
太子是已经习惯了她柔弱的一面,并未看到她还有其他的长处,她得想想其他办法,让他先看到自己的好。
起码心里有让她做太子妃的打算。
翌日唐韵再过东宫,书架前便多了一位臣子,接着她昨儿没收拾完的书籍,继续整理。
比起她,动作确实快了许多。
唐韵没再去看,默默地立在太子身旁。
太子随着她的目光瞟了一眼,垂下头便低声吩咐她道,“磨砚。”
一日结束,暖阁内的一排书架全被整理了出来,书目编号都贴好了。
而唐韵在东宫呆了一日,就同太子磨了两回砚,倒了一回茶,其余时间,都是坐在木几前看书。
太子似乎也开始忙了起来,上午去了一趟乾武殿见皇上,回来时,已经是午时了。
碍着屋内有人在,用完膳后,太子并没有进屋去歇息,而是坐在了唐韵对面,趁着屋内臣子不注意时,时不时地摸一下唐韵的手。
以往这般同他偷着情,唐韵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甚至正和她的意。
可如今不一样了。
她要光明正大地做太子妃,便不想再偷偷摸摸。
当日从东宫回去,唐韵便找上了五公主,“这法子似乎并不妥。”他不让她碰笔,也不让她弹琴,连下棋都没时间。
一得了空闲,他便抱着她去床榻,这么一呆,她倒是愈发像个见不得人的小妾了。
五公主心头倒想过,干脆直接给他捅破,去告诉他韵姐姐想当太子妃,可皇兄那样的人,一向循规蹈矩,旁的事情还可以,太子妃一位,关系着朝政,并非只看感情。
万一皇兄说一句“不行。”岂不是一切都没了可能。
韵姐姐还不得伤心死。
五公主不敢贸然去问,想了一阵倒是想了一个法子,“除夕夜,韵姐姐可愿意随我去奏一首曲子?”
除夕夜是家宴,每年都会有皇子公主拿出看家本领,为皇上助兴,多半是图个乐子,但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到时她来安排,让韵姐姐和自己一道奏一曲,一好一坏,极其容易出头。
韵姐姐要是要弹的好了,不仅能让皇兄改观,还能借此在父皇母后的面前留下好印象。
唐家固然糟心,但韵姐姐曾被当做世子培养,也算是从世家里走出来的姑娘,论气质论涵养,并不比旁人差。
五公主说完,唐韵便应了下来。
除此之外,也没旁的法子了。
接下来的几日,唐韵便没再去东宫,寻了个陪五公主的幌子,偷偷地在觅乐殿练起了琴。
太子倒是想将人接过来,却已经自顾不暇。
上回去了一趟乾武殿,皇上嘴上说是说让他好好歇息,可太子休息的这一个月,皇上实在是累得精疲力尽,见他似乎好得差不多了,便将手边上的事一股脑儿地砸给了,“倒也不用着急,等过了除夕再忙。”
除夕当日上午,太子还在伏案处理着宫中的事务。
夜里过去时,一家子都已经落了坐。
虽说说家宴,但宫中的嫔妃众多,并不能全部都到场。
吴贵嫔没来,说染了风寒,怕将病气染给了大伙儿,到场的便只有皇上皇后,云贵妃,林昭仪,和几位成年的皇子公主。
太子一到,皇上便宣布开宴。
众人依次同皇上说了贺词,太子落座后看了几回五公主。
来之前,他让小顺子去了逢春殿寻人,没寻到人,又去了五公主的觅乐殿,觅乐殿的宫娥说,“唐姑娘跟着五殿下一并走了。”
如今太子见到了五公主,仍没看到人。
太子不过就是想问她一句,人在哪儿,五公主的目光却压根儿没往他身上瞧。
贺词说完后,四公主头一个走出来,立在皇上跟前含着笑,比起往日乖巧了许多,“父皇母后,平儿奏首曲子助助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