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纪拾烟被这声巨响吓了一大跳,尖叫了一声,紧紧捂住耳朵闭上了眼,整个人已经贴在了笼子上还在向后退。
陆朝空推开摇摇欲坠的门,大步走进去,半跪下身、把纪拾烟抱进了怀里。
触碰到那灼热的温度、以及近距离才看到了纪拾烟左手上的锁链,陆朝空表情一顿,随即眼底有压不下去的冷意,语气却依旧轻缓:“别怕时言,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熟悉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感官,纪拾烟终于有了点自己还活在人世间的感觉,慢慢抬起头,视线汇聚了好半天,才识别出来那真的是陆朝空。
不是在梦里。
他真的来了。
纪拾烟怔怔地看着陆朝空,泪水决堤般涌出眼眶,没忍住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瞬间就浸湿了那一片衣领。
“陆朝空……”
他的声音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动物,呜咽着、无比难过却不带一丝埋怨:“陆朝空,你终于来了……我……我没有和cj签合同……”
“嗯。”
陆朝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抱歉,我来晚了。我们回去。”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发卡,把外套披在了纪拾烟身上,然后顺着后者左手的锁链,找到了把另一端拴在笼子上的锁。
之前怕纪拾烟眼睛一时没法适应光亮陆朝空一直没有开手电,这时便也只按亮了电子手表的屏幕,借着光开始撬锁。
纪拾烟把自己裹进了陆朝空的风衣、仰着脸看陆朝空的动作,鼻尖萦绕着他衣上的淡香。
忽然,纪拾烟表情一怔。
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整间房子3记光亮只有陆朝空手表那一束,照不全他全身,纪拾烟看不到是不是陆朝空流血了。
不。
肯定是陆朝空受伤了,但不知道是哪里。
他张了张嘴,想要去问陆朝空,但是又怕打扰他的动作,只能满目担忧地看着他,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又过了一分钟,陆朝空手下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伴随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一串锁链全部落在了地上。
目光顺着锁链下移,在看到铺满一地那厚厚的纸居然都是cj的合同时,陆朝空眼底的冰冷又深了几分。
断电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走。”
陆朝空拢了拢锁链,拦腰抱起了纪拾烟。
纪拾烟安静地躺在陆朝空怀里,目不转睛望着他冷峻的侧颜。
高烧依然难受,但感官却回来了不少。
纪拾烟动了动鼻子,突然从陆朝空外衣里探出右手,摸向他的腰侧。
“别动。”
陆朝空没有来得及阻止,纪拾烟就已经摸到了一手血。
他睁大了眼。
“没事。”
陆朝空语气平淡:“和池眠的保镖打了一架。”
纪拾烟一怔。
那些黑衣人。
他们……不是专业的打手吗,而且池眠在这栋别墅留下的保镖应该是两个,陆朝空居然能打过。
联想池眠关他前对他说的话、以及池眠对陆朝空的厌恶,纪拾烟忽然隐隐觉得,陆朝空身上,好像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整座别墅漆黑一片,此刻空无一人。
陆朝空没有带他走正门,而是来到了一层的一座落地窗前。
那里的铁杆已经被折弯了三个,刚好够一个人穿过。
“队长。”
纪拾烟看到窗外站了一个人,好像这段时间在kpg见过、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然后纪拾烟就被陆朝空隔空递给了他。
“陆……”
纪拾烟心下一慌,后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见陆朝空也跨了出来,重新把他接回了怀里。
纪拾烟安心了,攥着陆朝空的衣领,只露了两只眼睛在风衣外、依然专注地望着他。
来的车是陆朝空那辆卡宴,他把纪拾烟放在了后座中间,自己也坐了进去。
挨着陆朝空坐、身上也裹着后者宽大的风衣外套,纪拾烟头烧得有些晕,一直担惊受怕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不由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陆朝空打了个电话,好像是让私人医生带上点滴和药去kpg基地等着。
接下来的事情陆朝空定是都安排好了。
纪拾烟忽然感到无比安心,靠在陆朝空的肩膀,慢慢阖上了眼。
车行驶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半梦半醒中纪拾烟感到自己脑袋被人很轻缓地扶了一下、而后靠在了座椅上。
他拧了一下身子,慢吞吞睁开眼,发觉身边空了。
纪拾烟一怔,整个人瞬间清醒了,直起身从车窗四处往外看。
他看到陆朝空和那个司机站在外面,后者拿了一个医疗箱,似乎是要给陆朝空处理伤口。
慌乱的心顿时安静了不少,纪拾烟裹紧衣服,费力挪到门边,把车门打开了一记条缝。
“队长。”
他听到那个人对陆朝空说:“不是很深,但是位置和那次的伤口一样,他们是知道你缺了——”
陆朝空抬眼,和车门缝里纪拾烟的半只眼睛对上了视线,从后者眼底看出了一抹惊慌。
他抬了下手,止住了司机的话,走到车边,俯下身:“怎么了?”
“没、没事。”
纪拾烟仰着脸看他,没忍住还是伸手抓住了陆朝空的一小片衣角,小声道:“就是怕你走了。”
“不会。”
陆朝空把纪拾烟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绕去了耳后:“处理一下伤口,稍等片刻好吗?”
纪拾烟点了点头。
见陆朝空没有动,他这才猛然醒悟自己还拉着人家的衣服,嗖得收回了手。
陆朝空没有走远,就在纪拾烟身边,单手撩起了衣摆。
但他侧着身,以纪拾烟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腰腹的伤口,只能看到司机在用酒精和消毒纱布。
其实纪拾烟更想看之前看到的陆朝空那个缝了厚厚线的旧伤疤。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里与池眠有关,甚至……与池眠话里的“骨头”有关。
还有陆朝空为什么喜欢前世的自己,那样刻骨铭心的深情。
纪拾烟突然觉得,他还有好多的话要对陆朝空说。
关于前世的、关于今生的。
纪拾烟望着陆朝空发了会儿呆,突然推开门、探出上半截身子,想要去看陆朝空的伤。
刚瞅到一点血痕,他的眼睛忽然被一只手蒙住了。
“听话。”
陆朝空低淡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
“没什么大事。”
陆朝空接着道:“你现在精神状态不好,不要见血。”
什么理由……
纪拾烟心底诽谤了一句,但陆朝空的手一直不放,直到他没办法缩回了车内,才重获视线。
好吧。
纪拾烟嘀咕,不看就不看,反正有的时候看。
大脑还有些犯晕,纪拾烟等陆朝空包扎完伤口就已经开始眼皮打架了,陆朝空一上车,他就像只生病的猫儿一样,紧紧贴着陆朝空、蜷缩在他身边闭上了眼。
额间传来一阵微凉,血腥味被掩了下去、只留下陆朝空身上的淡香,纪拾烟无比安心,一动也不动,阖着眼任由陆朝空动作。
原来是贴了一个退热贴。
纪拾烟感到自己左手腕又被陆朝空拿了去,后者似乎是在拿发卡试着解开金属环。
温热的触感和清淡的雅香再一次包裹了他,纪拾烟更安心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恍惚间纪拾烟梦回到了前世第一次见到陆朝空的那个夜晚,s9开幕式。
而这一次的他在陆朝空与他擦肩而过轻唤“烟烟”之后,却骤然顿住了脚步,随后转过身,从后紧紧抱着了陆朝空。
“陆朝空。”
纪拾烟的声音有些颤抖、但透着无比的坚定:“陆朝空,带我走。”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kpg通明的红白灯光,陆记朝空刚要打电话通知私人医生,手下动作却骤然一顿。
身侧男生好像在说什么。
陆朝空微垂下头,去听。
男生的声音极低极低,像是在呢喃、又似哀求,陆朝空分辨了好久,才听懂他说的是——“陆朝空,带我走。”
陆朝空的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却抬手替纪拾烟掖好了衣角,回应着他:“别怕,已经到家了。”
车停在了基地前,夜很深,kpg其他人都睡了,陆朝空对司机道:“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那人应声:“队长,车钥匙放这里了。”
夜很深了,夜里温度不高,男生还发着烧,这次陆朝空不能让他继续在车上睡了。
“时言。”
他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胳膊:“时言,醒一下,回去再睡,”
片刻,纪拾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茭白的月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映射在陆朝空深色的眸子里,似是无边星河、泛着光海的涟漪。
纪拾烟还没睡醒,呆呆地看着他。
陆朝空轻声问他:“到基地了,回去睡好吗?”
到基地了。
回去睡。
纪拾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让陆朝空带他走,陆朝空真的带他走了。
空气很安静,纪拾烟注视着陆朝空、注视了良久,突然朝他扬起了一个笑容。
“陆朝空。”
他的声音还有些高烧的虚弱、和未醒的黏软,却很是轻快:“我们走。”
陆朝空应了一声。
纪拾烟看着他打开车门、站在门边静静等自己,心情忽然有些好。
他终于跟陆朝空走了,终于远离了池眠。
他知道陆朝空喜欢自己,在陆朝空的身边,他一定会过得很幸福且自由。
……等等,他为什么会知道陆朝空喜欢自己,两人明明没有过交集。
纪拾烟往车外挪的动作一顿,歪着头思考了两秒,好像没有思考出这个答案。
不过这不重要了,他要从cj转会去kpg、他会把所有的工资都给池眠用来付违约金、他好想给陆朝空打辅助。
——陆朝空不知道纪拾烟被池眠关着的这段时间,不给食物只给少量的水。
高烧与脱水的持续时间太久,纪拾烟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幻觉与梦境交织、彻底分不清这是哪一世了。
他掀开裹着自己的风衣一角,刚准备下车,余光却忽然间瞥到了自己左手上的金属环。
那一刻,曾经狰狞的痛苦与刻入骨髓的梦魇全部涌了出来,血液瞬间倒流,纪拾烟快要恐惧到无法呼吸。
他知道池眠强迫他戴的这个手环有监听器和定位系统,就算他被陆朝空带走了,池眠总会找过来。
——这都是前世的事情,此刻的纪拾烟却忘了自己已经重生了,金属手环也早不是从前那个。
纪拾烟低着头,陆朝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以为他在发呆。
“锁链我取掉了,手环暂时解不开,睡一觉起来我找人帮你解开好吗?”
他俯下身,对纪拾烟道。
下一秒,纪拾烟像濒水的鱼一样弹了起来,整个人挣扎着向后退去,把左手腕紧紧护在身前。
记
“不要……池眠,不要电我……”
陆朝空怔在了原地,方才纪拾烟抬起脸的那一瞬间他心脏就恍若漏跳了一拍。
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浅色的眸子被极度的惊恐充斥,浑身剧烈颤抖着。
“时言。”
陆朝空回过神,立刻坐进了车里。
“你离我远点!”
纪拾烟突然朝他尖叫了一声,随后声音低了下来,却依然在不断重复着:“陆朝空你离我远点……我不和你走了,我不和你走,池眠会迁怒于你的……”